主子的家務事 第18頁

「……」他靜默了片刻,接著笑著說︰「這小壞蛋,絕對是明知故犯的,沖著你裝出這種可愛的樣子,我要再吻你一次作懲罰。」

「啊!」

那是個稱之為「懲罰」絕對太過甜美的吻。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好勝的寶兒到了這一回已經本能地抓到了親吻的樂趣,像個剛學會走路就想跑的小野獸般,不但沒有退縮,反而積極地投入這一吻中。

想要更多這種令人暈眩的感受——

心跳得好快,可是比那更快的是自己血液奔流的速度——

他的唇的滋味、他的氣息吹在自己耳邊的感覺、他的味道盈滿她的感官瞬間,都化為一個渴望的嘶吼在喉間……停下來,時間就這樣停下來,停在這一刻!

可是這聲音很顯然並沒有傳達到老天爺的耳中,最後仍是襄茗樵主動結束了這一吻,他扣住她的肩膀,稍稍移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輕聲地說︰「現在您應該明白奴才不能繼續再留在宋家的理由了吧?」

寶兒不依的搖著頭。

「奴才畢竟只是個奴才,不配成為您的對象。可是再繼續留在您的身邊,奴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所以為了您自身好,也請您務必允許奴才離開。」

「不,我不要。」寶兒的眼眶再度泛紅。「要是你討厭我,那也就算了,既然……既然不是,我就不要你走!你敢丟下我試試看,我會讓你在京城內找不到下一份工作的。」

「假使這樣能令小姐消氣的話,奴才離開京城就是。」

「為什麼要說這麼壞心眼的話!」寶兒跺腳,捶打著他的胸口說。「你還要我相信你這不是討厭我的行為嗎?對我這麼壞,從不听我的命令,老是頤指氣使的讓人分不清哪個人是主子,你說,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留下?」

「小姐。」捉住了她的雙腕,襄茗樵嘆息地說。「冷靜下來,奴才這全是為了您好,難道您以為這對奴才來說就是件容易的事嗎?」

「我偏不冷靜!我要你留下,你就給我留下!等爹爹回來,我會要爹爹想辦法的,爹爹最疼我,我的要求他沒有不听的,何況你又這麼厲害,爹爹一定很樂意有你這樣的人入贅——」

「請別再往下說了,小姐。」

伸出大手捂住她的嘴,襄茗樵嚴肅地望著她說︰「您打算連奴才最後的尊嚴也剝奪嗎?身為總管卻對小姐有非分之想,我已經是失格了。就連男人最後的尊嚴也喪失的話,我還有何顏面去見江東父老、列祖列宗?我絕不會允許自己做出這種攀龍附鳳、賣姓求榮的可恥行為。」

松開手之後,他大大地後退一步,行一孔說︰「今夜的事請您忘記,奴才從明天起會專心地教導小姐有關持家的事,並且物色下一位總管。那麼,恕奴才先告退了。」

「等……」

不等寶兒的挽留,門已經悄悄地闔上。

***

身子的火,放著不管,總會有平息下來的時候,然而在心頭點燃的火,卻不是輕易就會被熄滅的。這是寶兒那一夜所學會的事之一。

襄茗樵的去意堅定,隔天早上,當寶兒企圖再找他談一談時,他又恢復了過去的冷漠與硬邦邦,像要刻意拉遠他們之間的距離,強調出「主子」與「奴才」間的地位差異。接待她的時候永遠畢恭畢敬,絕對不談公事以外的事,就連目光也都像在注視著另一個世界的人,不再有那一夜的激情。

莫非,那天晚上只是一場夢?他疏離的態度都快令寶兒懷疑,那天的事該不會全都出于自己的狂想吧?

「……帳大致上的情況就是如此。有其他的問題嗎?小姐。」

襄茗樵向寶兒確認最後一筆記錄後,皺起了眉頭。「小姐,寶兒小姐,您听到沒有?」

「听到了。」寶兒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眼神由他的臉上移回帳面說。「做生意真是不容易,風險大又辛苦,爹爹為何要做這麼多生意呢?唉。」

「您不也到過幾間店鋪去看過了,怎麼還會問這樣的問題呢?」襄茗樵起身為寶兒倒了杯熱茶後,說︰「老爺固然是為了維待宋家的興旺,但同時他也是為了這些為宋家工作的人,以及這些人背後的家庭而努力。假使老爺倒下,那不光是宋家一家人的問題,也會有許多家庭跟著陷入困境,您不懂嗎?」

「但那不必非得由宋家來承擔吧?要是宋家生意不做這麼大,也就可以少承擔一點……」

「是啊,是可以這麼做。那麼小姐呢?您有自信可以熬得過儉樸的生活峻?假使真是如此,我也不反對在您接手宋家以後,縮減宋家的生意規模。」

低垂下頭,寶兒這回設再頂嘴,這幾天她已經深刻地感覺到過去是多麼天真,凡事在未曾嘗試過以前,都以為很容易。現在的她真懷疑以前自己的自信是打哪里來的?明明什麼都不會,卻敢說著大話的自己。

「小姐,您知道一句俗諺嗎?‘富不過三代’。」

「你問這做什麼?」

「為何會如此呢?其實是第一代的人努力經營得到的財產,往往卻因為子孫的養尊處代,而漸漸喪失了財富。那些子孫因為不懂得‘饑渴’,也沒有‘競爭’,甚至連貪念都輸人一截,覺得自己不需要如何去努力,享用現有的財富就夠了,這樣的觀念種下了敗因。光是‘守成’,那是不夠的,沒有時時刻刻會淘汰的危機感,只會越守越小。」

「你是在說,我就是那種人嗎?」寶兒咬著下唇,不情願地說。

「可是永無止盡的追求財富又如何?像爹爹這樣,活了大把歲數,也不得清閑,明明可以享福了,卻還是勞碌地在外奔波。我不懂這樣的人生有何意義?」

「這些事,您曾經問過老爺的想法嗎?在我看來,老爺能過得如此生龍活虎,在這把歲數還能有這樣的拚勁,全是因為有你和宋家老小在啊!希望讓老爺享清福的話,就請小姐不要讓老爺太過擔心了。」

收拾起桌面上的東西,他起身說︰「我能教給小姐的,都教得差不多了,至于小姐能領悟多少,也全看小姐自身了。接下來,奴才會盡快為宋家找到合適的新總管,請小姐在老爺不在家中的這段日子,與新總管好好努力守住來家。」

「你」

「還有什麼事要吩咐嗎?小姐。」他背對著她說道。

寶兒絞著手,她已經沒有什麼理由能說服他留下了。這次自己的任性也不管用了,威脅利誘都出盡也改變不了他的心意後,手上已經沒有半點武器了。可是寶兒就是無法干脆地死心,她曾經那麼希望他滾出宋家,萬萬沒想到會有一天自己如此絕望地想留下他。

「沒事的話,恕奴才……」

再不說點什麼,他就要走了!寶兒情急地月兌口而出。「你一次也沒有說過喜歡我,我要听你當面再一次地告訴我,你的心里到底覺得我如何?」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奴才當然喜歡小姐。」

「我要听的不是出自奴才的襄茗樵的感覺,我要你的感覺。我們今天若不是主僕,那麼你……你會不會喜歡我到……願意帶我走。」說出來了這個打從那一夜之後,一直橫亙在心頭的疑惑。她想知道假使今天她不是宋家的千金,他是否會帶著她到天涯海角?

「恕奴才無法回答您這個問題。」轉過頭,黑眸不帶半絲情感地凝視著她。「現實是不能假設的。只要我一天是這個家的總管,就不能放下這個身分回答您。晚安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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