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野紅伶 第2頁

阿金雖然向來風度極佳,可也有極限,他唇角微微抽搐,笑著說︰「我只能說,你實在太抬舉我了,珠櫻。什麼騙死人不償命,我可從不做這種勾當的。」

「嘻嘻,我記性可好得很呢,想當初你招我進『天下第一紅』時說了些什麼?『游戲人間的最佳法子,一邊唱戲一邊享受人生,游歷大江南北,看遍五湖四海,吃盡天下美味……』看看咱們現在過的日子,這不是欺騙是什麼?」珠櫻搖著可愛的食指反駁著。嘴里還不忘嘖嘖稱贊道︰「我多想品嘗著名的川豆辦活魚和無錫排骨的酥爛香甜、杭州宋嫂魚羹的蟹香、魚鮮……還有、還有……」

「行了,求您別再說了,好珠櫻姊姊,經您這麼一說,我肚子里的饞蟲叫得更大聲了。」小不點再也受不了地哀嚎起來。

「說的也是,我也一樣,唉。」腦海中飄過的菜香,讓眼前的咸魚不再那麼索然無味,難以忍耐。重拾起筷子,戳入那塊又硬又咸的魚肉上,珠櫻還是不忘叮嚀道︰「阿金,我說真的,這種日子再過下去,連我也要『蹺』班前去投靠好姊妹了,在寶坊家打牙祭,也勝過咱們這樣餐餐咸魚啊!」

「珠櫻姊,到時候別忘了也帶我去喔!」

手一點錦錦的鼻尖,珠櫻啐道︰「你喲,這個小苞屁蟲。」

「嘿嘿嘿,請叫我牆頭草小不點。」

「還得意呢!」

一如以往,兩人你二日我一語的瞎扯了起來。此時,阿金重重地嘆口氣說︰「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生意上門……」

「咦?」

「什麼?」

一大一小睜著銅鈴大眼,驚訝地看著他,然後口徑一致地說︰「那我們還在這兒吃什麼咸魚?在哪里!誰請咱們去唱戲?」

「問題就是在這兒……」

平常,這邀約阿金是考慮也不用考慮,立刻否決的。畢竟「關外」——那不是尋常人能去冒險的地方,尤其是同行的還有婦人和孩子,誰曉得過慣了中原舒服日子的他們,會在關外遇到什麼危機?阿金十多歲時曾去過關外一次,對那兒的印象雖然不壞,但蠻荒之地賦予他最強烈的印象就是︰中原那些養尊處優慣了的姑娘,一定無法忍受這種地方的生活。

不但吃的東西奇特不說,就連居住、衣著習慣也都和中原大相逕庭。那兒的姑娘家都有一股豪邁之氣,不這樣,根本無法和蠻荒大地抗衡。

「怎麼了?瞧你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是什麼樣的地方?很遠嗎?」好奇的珠櫻,也察覺到阿金異於尋常的臉色。

阿金點點頭,口氣沈重地說︰「非常遙遠,遠得恐怕你難以想像。」

「干麼?說成這樣……是天涯?還是海角?」

他越是神秘,越是點燃了珠櫻心中的好奇心,這下子她非要知道是來自「何方」的邀約,能令他們這個向來「笑看人生百態」的智囊師爺如此難以啟齒。

「快說嘛!你這樣賣關子,想急死我啊?明知我是最沒耐性的了。」搖晃著阿金的衣袖,珠櫻拚命地求一個解答。

連嘆了兩次氣,阿金才在百般無奈下,緩慢吐出︰「亦巴。」

「易?八?這是什麼東西,我听都沒有听過。」

「關外的一個國家,你沒听過也不奇怪,當地與咱們中原的風土民情相差何止千萬倍,且臨近沙漠,是一個白天有如熱火地獄,夜晚卻有如寒冰宮殿之處。他們以烤羊、馬女乃等食物維生,那兒的人全用布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風,騎乘名叫駱駝的奇怪動物在沙漠游走。」

「哇,听起來好像很好玩。」

「那不是可以鬧著玩的,小看沙漠的人,必定會葬生於沙漠!」阿金立刻喝叱說。「這也是我百般考慮之後,決定拒絕邀約的理由。你太小看關外的環境了,那和你在這兒要風有風、要雨有雨的好日子不一樣,那兒的生活非常艱困。」

「既然是那麼艱困的地方,干麼還需要咱們戲班子呢?」

這下可把阿金問得啞口無言了,想不到脾氣大而化之的珠櫻,也會細心的察覺到這個矛盾。

不得已,他只好將最後的底牌給掀了。「希望咱們去唱戲的,是當地的王,他想讓亦巴的人民也見識一下,何謂中原文化。」

「那不就得了?!有得吃、又有得玩。既然他是個王,那肯定不會讓咱們餓肚子,也不會讓咱們被那個鬼沙漠給吞了,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咱們應該馬上出發!」

珠櫻一听到能上這麼有趣的地方一游,怎麼能不去見識、見識?「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阿金擔憂的也是這一點,珠櫻的性子爽快,喜歡刺激,只要哪兒有新鮮的,她都會迫不及待的想參與,完全不考慮任何風險。

「想得再復雜,也不能填飽肚子,就這麼說定了。咱們明天出發!」握起小拳頭,珠櫻開懷地笑著。

「哇!萬歲,終於可以不用吃咸魚了!」馬上跟著起哄的小不點,跳起來手舞足蹈地慶賀。

於是,罔顧阿金的憂慮,一大一小又開始談論起美好的遠景,這回,他們的夢想全換成了品嘗關外的美味烤羊。

第一章

荒涼的平原一望無際,在這個堪稱挑戰人類生存極限的嚴苛環境下,每個人都被鍛鏈出一身的銅皮鐵骨,能抵擋狂暴的風沙,堅強地承受著它的吹拂。因為烈日經年累月的照射,瞳孔呈現出比一般人要淡薄的色澤,無懼於千變萬化的天象,總是銳利地注視與觀察著大自然的一切。

他們崇敬這片大地——因它有著天下最獨一無二的傲然之美,絕不馴服於人的性格。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無敵武士,有著任誰前來挑戰,都無法將它擊倒的自信、傲慢。

他們狂戀這片大地——因它亦如此地溫柔,不忘生長足以哺育萬物的養分,分享給小草、野花、狩獵者與獵物,不同的族群都依賴著它維生,就像是無私的美麗母親般,有著取之不竭的愛。

這極端的兩面,正是它教人又愛又憎,迷戀而無法自拔的主因。

所以,即使听人稱道中原的日子有多麼舒服,迪米契也未曾動過念頭,想要遷居到那里。他永遠不會背叛深愛的這片大地,一如這片大地將永遠不會背叛他的愛。

「大王……大王……」

由遠漸近,傳入迪米契耳中的呼喚,令他勒住了手下的韁繩,回過頭只見一小團黃沙飛霧夾雜著隱約的人影迅速地朝他接近中,光听聲音他便知道,那是自己最信賴與仰仗的左右手——吉力扎。

丙然不出所料,吉力扎在距離他約有半尺遠的地方拉住了馬,呼呼喘著大氣,揮手抹汗說︰「大王,您怎麼又擅自一人出城?我不是說過好幾次,要是想出來走走,跟我們說一聲,萬一我沒空,也會找人跟著您的。」

「怕我走失不成?」迪米契不耐地啐道。吉力扎什麼都好,就是這點婆婆媽媽的個性,總讓人受不了。

「當然不是。」

吉力扎又何嘗不知道,迪米契最討厭人羅唆?當迪米契還是王子時,一听到大王又要訓斥,他總是腳底抹油,溜得比誰都快。簡單扼要,也是迪米契批示公文時,最常要求底下的人辦到的一點,可惜能做到他要求的人寥寥可數。

迪米契不了解,天下不是每個人都如他受天恩寵,有顆精明干練的好腦袋,凡事舉一反三,能夠輕易把他人眼中的難事簡化為一件彈指可成的小事。他以自己的標準認定別人也該能達成,往往造成要求過高,害得周遭的人都沮喪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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