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野紅伶 第20頁

珠櫻氣沖沖地瞪著他。「我離開可是為了你好,等到我家的人來了,他們頭一個不會放過的人是你!你要是不想掀起戰火,就乖乖地讓我走,听到沒有?!」

戰爭?迪米契冷笑一聲。「無論來者何人,我都不畏懼。」

「我勸你說這句話之前先三思,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迪米契,我……我的家人不是好惹的。」

「看得出來。」他意有所指地看著她。虎父無犬子,能養出珠櫻這樣刁野的女孩,她的家人一定很特殊。

「噢,真氣死我了。」見他還是沒有半分緊張的樣子,珠櫻只得說出她以為自己死都不會泄漏的身分。「我再說一次,我家人不好惹,因為他們是……我是……該死的,你听過『段家軍』沒有?」

「沒有。」迪米契對於中原本就興趣缺缺,只要他們無意進犯亦巴,他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去了解中原的一切。

珠櫻雙手插腰,生氣地說︰「虧你還身為一個王,居然連自己敵人的消息都漠不關心。你這種不上進的態度,真是亦巴之恥。」

「哼,中原與我亦巴,井水不犯河水,更稱不上是什麼敵人。我听說中原地大物博,物產豐富,毋須要我亦巴這塊貧瘠的沙漠荒地,而我亦巴也不會去貪圖中原什麼。你說,我有研究中原的必要嗎?」

珠櫻瞪著大眼。「以後就有必要了,等我爹爹知道這件事,找上門來,他不把你大卸八塊才怪。」她再次忿忿地看著阿金說︰「都怪你,沒事干麼去向我的家人通風報信?」

「,我也不想,可眼看著你就要被納入亦巴後宮了,我能不找更有力的人出面嗎?在這種場合,通常都是爹爹、兄長替掌上明珠、寶貝妹妹出頭吧?想來想去,這雖是下下之策,也沒其他法子了。」

「算了,說這些又有何用?你要是利用信鴿傳訊給我家人,那咱們還有時間,他們就算連夜兼程、換馬、不休息,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到達亦巴,夠咱們離開這兒逃往安全之處。」珠櫻咬著指甲,喃喃算計著,壓根兒忘了另一個重要的問題。

「你們到底有什麼好慌張的?我是亦巴的王,有我保護你,誰敢動你一根寒毛?沒有比這兒更安全之處。即使是你的兄長,我也不會讓他們將你帶走,你放心好了。」迪米契撇唇說道。

「唉。」珠櫻垂下雙肩。「我跟你真是有理說不清。」

她該怎麼跟一個沒听過爹爹響亮名號,不知道她段家人德行的塞外蠻子,解釋段老爹的可怕?如果是在中原,光是她說出「段家軍」三字,就足夠嗆死他們了,哪還有人敢不要命地靠近。

「阿金,禍是你闖的,你負責跟他解釋清楚,我要回外館去整理行囊了。記住,一定要讓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讓他立刻放咱們出城,否則我絕對、絕對會把你砍成兩半喂兀鷹去。」

說完,珠櫻沒空耽擱,三步並作兩步,匆匆離去。

「喂,珠櫻你——」怎麼這種苦差事又輪到他頭上?阿金無語問蒼天,看看沓無人影的門口,硬著頭皮看向迪米契。

他幾乎可以看到籠罩在迪米契頭頂的那片烏雲,正雷電大作,臉上則布滿暴風雨欲來前的陰霾,這意味著他來日無多了嗎?「呃,王上,請你慢慢听我說,先別生氣。」阿金陪上笑臉,企圖阻止即將爆發的火山。

迪米契咬咬牙,決定先听听阿金的說法,再決定怎麼處置頑劣的珠櫻。

「……所以說,在我們那兒,凡是听到『段家軍』三個字,沒有人不退避三舍的。段老將軍的脾氣火爆,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但更可怕的是他的兒子們。青出於藍的段家兄弟們,老大、老二都是中央的兵部重臣;老三、老四、老五又是鎮守邊關的重將;至於老六年紀雖小,但已經擔任官職,往上爬也是遲早的事。他們幾人加起來,可直接下令指揮的軍隊就有數萬人之多。

而珠櫻自幼被這些哥哥們管教得非常嚴苛,幾乎不得出大門一步。這並不是說她的哥哥們不疼愛她,也許就是疼愛得太過火了,反而像是囚禁她似的。這也是她死也不肯再回段家的理由,她不想再受被人限制自由的活罪。」

回想當初珠櫻逃家後,還曾經一度被哥哥們找到,阿金還記得,當幾位高壯、手臂粗如小樹,胸膛寬碩得有如一面肉牆的巨漢們,將自己團團圍住的時候,他真以為自己小命休矣。

到現在為止,段家兄弟給他的深刻印象,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可比。

靠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好不容易說服了段家兄弟們給珠櫻一個機會,讓她一償游歷各地的心願,其中附帶的條件之一就是阿金必須保證,一定會隨時與段家保持聯系,讓他們知道珠櫻的近況。

別瞧段家兄弟凶悍如虎豹,但談起唯一的妹妹時,個個都成了溺愛成痴的呆哥哥。

可想而知,當阿金把他們親愛的妹妹,目前正面臨外邦某王的熱烈追求,並且可能做人家王後、寵妃的消息傳遞過去時,珠櫻的哥哥們會有什麼反應。他們就算是率大軍壓境,阿金也不會有半點意外。

「現在王上總該明白我的苦口婆心了吧?您要留下珠櫻,等於要和段家軍作對,他們幾位愛妹成痴的哥哥,不可能坐視不管,一定會上這兒來討人。您又何苦為了留下珠櫻,與段家軍起沖突,白白犧牲許多人?珠櫻再特別,也不過就是百花中的一小朵奇花,您還有更多的花兒可去摘,不必執著這一朵。讓我們離開亦巴,便可以阻止一場戰爭,請您多加思量。」

漫長的說明終於告一段落,阿金見迪米契深鎖著眉頭,就連他最後所說的那話也沒有反駁,所以他便自作主張地解釋為迪米契默許了他的請求——自己終於可以帶著珠櫻離開這個風波不斷的關外小柄。

「那麼,在下就先告辭,不打擾王上休息了。」

屋子里只剩下迪米契,他端起一杯酒,漫步到窗邊。

真是夠好笑的,當他听到珠櫻原來不只是名普通的戲子,背後還有個龐大的家族,甚至有支強而有力的軍隊時,頭一個浮上他腦海的念頭竟是︰這下子太娘娘總不能抱怨珠櫻上不了台面,不能當他的王後了吧?堂堂中原大將軍之女,身為名門貴族之後,血統、家世一切都具備的珠櫻,誰也沒資格挑剔她了。

我是怎麼搞的?打從一開始她所象徵的就是無止盡的麻煩與反抗,現在最壞的狀況出現,連軍隊都登場了,我竟還不能死心,還想要她?!

那個中原男子說的沒錯,天底下多得是溫柔又解風情的美麗女子,不論誰都一樣可以滿足他身體的需求,根本沒必要花這麼大的工夫去征服段珠櫻。

那麼我靈魂的需求呢?又有誰來滿足?像珠櫻這樣觸動我、擾亂我心靈的女子,還是頭一個。我知道和她在一起將永遠不乏刺激與挑戰,而且世上就一個段珠櫻,再沒有另一個了!

與段家軍作對,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他不知道。但迪米契對亦巴的軍隊也深具信心,他擁有最團結的伙伴,最堅固的堡壘,能抵抗任何外敵,也會滴水不漏地守護亦巴的子民。一萬、兩萬工兵的軍隊,他迪米契都不放在眼里。

毋須再猶豫,我要的只有一樣東西,而我必定會得到它。

答案漸漸浮上台面了。

迪米契望著逐漸西沈的月,很快就會天亮了,而天亮就是另一個明天的到來,一個嶄新決定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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