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奴懷疑地看著劍奴。「喂,主子到底在想什麼呀?」
劍奴搖搖頭。「怕是在京城悶壞了,所以趁著有新鮮貨上門,陪她玩玩。」
除了這個解釋,劍奴無法做其他揣測。
「你們又在那兒嚼舌根了,去把網子都收起來。還有,樹上的玉刃拿來給我。」
兩人都不知道主子在玩什麼花樣,就算跟在身邊近十年,但是主子的行事作風向來高深莫測,要查知背後的理由,憑他們兩人裝著稻草的腦袋,實在太勉強。劍奴取下絲網,而刀奴奉命把玉刃拿過來,只見主人取出寶劍刷刷地不知刻了什麼,一揚手竟又把玉刃插回去。
「回府吧。」關宇朝躍上自己的馬背,一邊把女殺手安穩地置在懷中。
「是。」
兩人跟著上馬,隔著一段距離守著主子,刀奴忍不住對劍奴說︰「喂,主人看樣子想帶她回遼南呀?」
「好像是如此。」
刀奴搖著頭。「帶著一個打算殺死自己的殺手在身邊,就算是個女的,危險還是危險。她萬一傷勢好了,又打算攻擊主子怎麼辦?」
「這個嘛……到時候咱們聯手殺了她不就得了。」劍奴聳聳肩。
「要我說的話,現在就讓她死了,才能永絕後患。」
「別傻了,主子對這個新玩具似乎頗為滿意,你要是現在殺了她,小心自己項上人頭不保。總之,回到遼南就是咱們的地盤了,琴奴的腦筋好,要怎麼處置這妖女,咱們還是等和琴奴商量過後再說。」
「玩具是嗎?照你這麼說,主子看上她了?」模著下巴,刀奴不解地說道︰「可我還是不明白,主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為啥偏偏挑上一個有著不祥紅發的妖女呢,萬一她趁著親近王爺的機會,殺了主子怎麼辦?這玩具也未免挑得太危險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
劍奴踢踢馬月復,丟下刀奴一個人去傷腦筋。
清晨寧靜的林間,一名高大的白衣男子與縴細的白衣女子雙雙來到。
男子蹲在沙地上,模索著沙地上雜沓的腳印與結塊變黑的泥土。他捏碎泥土,里面還蘊藏著一些未曾接觸到空氣,呈現暗紅血色的部分。從現場看到的大量血跡,讓人不禁擔心起傷者的傷勢。
「師父?」女子見他想得出神,困惑地問道︰「怎麼了?」
白衣男人搖搖頭,深嘆一口氣,把手心上被血髒污的土沙給她看。那雙向來冷若冰霜的黑眸,籠罩著深深的哀傷。
白衣女子模著土沙,也跟著止住氣息。莫非,同伴已遭不幸?
「幾次叮嚀,終究還是治不了她魯莽沖動的個性。」男子放下土沙,尋目四望,依照炎華的個性,就算拼到臨死的最後一刻,也不會輕易對生命放手。當年他救下她時,那十來歲的孩子所展現的強韌生命力,始終為他所敬佩,現在他也只能祈禱炎華雖受重傷,但仍保留一口氣僥幸逃出這場殺戮。
「炎華若是會乖乖听話,就不像她的為人了。師父,我想她不會乖乖跟著閻王回地府的,我們再找找,說不定她只是藏起來等我們救援。」白衣女子想起同伴那燦爛的笑臉,一旦再也不能見她妙語如珠的調戲大家,日子會寂寞無趣許多。
「嗯,我也是這麼想。螢,你去那邊瞧瞧,我往這邊找。」
「是。」
兩人分頭在樹林里搜索,白衣女子首先注意到那深深插在樹干上,只留下一個刀柄的玉石短刃。
「師父,這個……」她的叫喚讓白衣男子迅速地從樹林彼端飄然躍至。
他們先是端詳了刀柄一會兒,白衣女子肯定地說︰「不會錯的,這是炎華專門用來割開千蠶絲的刀子,我見她使用過好幾次,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有這種暗器了。」
要知道累積萬年的蜘蛛絲只生于千年古岳的秘境中,一般鐵器對于這種黏力纏力都屬一流的蜘蛛絲,不但不能損傷半分,反而會被絲線所纏,也唯有同樣出土自古岳寒山中的玉石,能以其體沁涼極凍的特質,劃破絲線。
看到這把小刃,除了可以證明炎華的確曾經到過這兒,也的確與敵人對手交戰了。但是短刃還在這兒,主人卻行蹤不明。
白衣男子使出上乘內力,將玉刃從樹干中逼出,一見到玉刃,兩人都注意到刃身上有著不尋常的刻痕。
「這是什麼?」
翠綠的刀身上,被人以不知名的東西,篆刻著一行文字。
影蝶門眾,欲尋刀主,遼南一游簡短有力,卻可看出留言者語氣中的傲慢。如此毫不在意的邀請江湖上人人聞名色變的殺手組織,到自己地盤上一游,擺明了並不把影蝶門放在眼中。這毫無疑問是對影蝶門下的戰書。
換做平常,這種字眼只會換得白衣男子嗤鼻一笑,笑對手不知天高地厚,也笑他們不懂得,所謂天堂有路不去地獄無門自闖的愚蠢。
但是,此刻他並沒有笑的心情。
這柄玉刃絕非是容易在上面留下篆刻的東西,其一它表面光滑通透,任何銳器都會被滑開,其二它內芯堅硬超過一般鐵器,想要刻入其中,不光是有力氣能辦到的。其三,能夠掌握力道而不至于在篆刻文字時,折斷這柄精巧刀刃,又是一個高超的技巧。
超越這三項高難度的挑戰,能夠以精巧的小刀灌注真力,然後在這上面留下如此傳神活現的漂亮刻字,刻字的人武功之絕妙高深,白衣男子自內心也油然產生一股惺惺相惜之氣。
假若他不是挾走愛徒之人,自己倒頗有興趣與他切磋武藝,甚至結交一下這位少見的武功高手。
可惜,現在炎華落在他手上,自己也不能悠哉地置身事外。
「師父,依這刀上留言,炎華應該還活著吧?」
白衣男子點點頭。
「那,我們就得到遼南去了。」她沒有半點遲疑,影蝶門中沒有人會做出置伙伴于不顧的卑鄙行為。
「嗯……」將刀子收回衣袖中,白衣男子漠然的點頭。
「敵人不可能泡茶歡迎咱們,這其中必有陷阱。」她嘆口氣。「這回炎華可捅了個大簍子。虧四郎如此千叮萬囑,讓他知道了炎華被捉走,他一定很傷心。」
「說這些都沒用了。快快準備出發到遼南。」
「我知道了,師父。」
一高一矮的兩道白色身影,緩緩地消失在清晨逐漸散去的薄霧中。
第三章
「失敗了,張公公。如何是好?關宇朝那家伙今早毫發無傷地離開京城了,而且他還捉到了‘影蝶門’的殺手。這是我派出去的探子回報的消息,千真萬確。」
「什麼?影蝶門?這下子可棘手了。」
「張公公,怎麼辦?萬一那殺手供出幕後的主使者……咱們……」
「冷靜一點,中書大人。瞧你這身冷汗,還沒東窗事發,你就自己招供了。就算暗殺失敗也不要緊,關宇朝是個手下不留情面的人,影蝶門的人不見得會這麼快供出咱們的事,如果咱們動作快一點,反過來利用一下,這件事就可轉禍為福。」
「但是,萬一他在聖上面前說了什麼……」
「不要緊,他與聖上暗中角力的事大家都知道。聖上早看他不順眼,要不是我勸阻,聖上會自己殺了那家伙。所以關宇朝是絕不可能去向聖上說什麼的。況且,我派出殺手的目的,就是要讓關宇朝以為是聖上派來的,造成他們之間的嫌隙。現在這狀況再好不過,一切都按計劃在進行呢。」
「還是張公公高明,原來這一切你都預料好了。」
「那當然,我的八寶錦囊袋中還有數條妙計未出,想要一石二鳥的除去關宇朝與擁立新天子,不多預備一點好點子,萬一被關宇朝反撲一口,咱們兩個都吃不完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