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的明白。我會想辦法,絕對不會傷到關宇朝的半根汗毛,還請壯士轉達,我願意和他和解,不、不,從今以後別說是妄想與他作對,我絕對以王爺馬首是瞻,不會再有任何異舉……還請壯士向王爺說一聲,這信……絕對不能讓聖上知道。」
「了解就好。」
黑衣男子吹熄書房內的燈,眨眼間就離開了。
中書大人一臉死灰,他曉得自己剛從鬼門關前回來,今夜是別想睡了,至少明天早朝前得想出個法子,怎麼把所有的罪都推到張公公身上,否則他自身難保呀。
幸好他事先留一手,還有張公公可作替罪羔羊。萬幸、萬幸。
離開中書王府,黑衣男子使出飛檐走壁的輕功,越過一戶戶人家的屋頂,晃到京城內向來燈火通明的平康里,閃進一道隱藏在小巷的暗門內,穿過舞榭花台,攀上一道樓梯,進入頂端的閣樓處。
「我回來了。」
摘下面罩,一身黑衣的四郎對著房間里的人粲然一笑。「瞧你緊張的模樣,有我四郎出馬,還會有不成功的事嗎?中書大人連屁都不敢放,乖乖地跪在地上發誓他絕對不敢再犯了。」
「你說話還是如此夸張。」一襲白衣的凜冽男子掛著沒有表情的臉色說。
「你雖然是炎華的師父,可不代表你是我師父,別擺那副臭臉給我看。」四郎頗有微詞地說。「好歹我任務是成功的,你那邊呢?」
「我,還早你一步回來。憑什麼你四郎能做到的,我會失敗。」
「失言、失言。」四郎笑著。「那麼一切都沒有問題了。」
「張公公以為我是中書大人派來的殺手,氣得口吐白沫。我躲在一旁偷听他破口大罵中書大人狼心狗肺,說什麼他要到聖上面前去告狀。看來……這兩個狼狽為奸的家伙,互咬對方自暴罪狀的日子也不遠了。」
四郎吐吐舌。「看來你那邊更有趣。」
「有趣並非重點。」
「好、好,你這正經八百的模樣教人氣悶啊。」四郎也走到桌前坐下說︰「但,我還是挺佩服炎華的眼光,她挑中的男人實在厲害,能在短時間內看破一切格局,捉到對方的弱點,安排出這三場連環戲,個個擊破,讓他們敗在自己的錯誤下,不是普通人能想得出來的點子。」
「炎華是我徒弟。」
「看你得意的。」四郎取笑地說︰「要不要喝酒?祝你那徒兒能早日幸福,也預祝他們未來多生些徒子徒孫,好讓你當上師祖。」
「多話。拿酒來。」
四郎不點破他故作冷漠語氣下的開心,取來一壺美酒與兩只玉杯,這樣美好的月色下,不需要言語,只要與知己至交如此對飲三杯就是人間最大的樂事。
「明天朝堂可有好戲看了。」滿足地對干了一杯酒,四郎微醺地笑道。「但願事事順利就好。」
他不言語,默默地喝掉手中剩下的酒,心中也有和他同樣的想法。但願明天關宇朝與炎華的計劃能進行順利,他們也可放下胸中的一塊大石了。舉壺再為自己和四郎添了杯酒道︰「陪我喝到天亮。」
「那有什麼問題。」四郎開懷地笑說︰「就讓我陪你這心情郁卒的師父,度過這嫁掉‘徒弟’的惆悵的一夜,安慰安慰你這可憐人吧。」
「哼。」
四郎清朗的笑相映著月色,連漆黑的夜也顯得溫柔了。
同樣的場景,再度上演。
「聖上,聖上,小臣有要事相稟,非常重要的大事非得告訴您不可呀。」中書大人跌跌撞撞上氣不接下氣地闖入皇帝的寢宮。
「國丈,什麼事不能等到早朝再說,非在這時跑來不可?」皇帝一臉不悅地喝道。
「小臣昨夜收到一個重大情報,不得不來告訴聖上,怕遲一步就來不及了。」
「到底是什麼事?」
「張公公圖謀對聖上不軌,那位小全子公公的死全是他栽贓嫁禍給王爺,純粹是想先消去聖上身邊得力的大將,然後在聖上的餐飲中下毒,企圖毒死聖上。請聖上明察。」
「有這種事?!」
「臣所言句句屬實。豈敢欺騙聖上,請聖上立刻砍了張公公那叛賊的頭。」
皇帝卻在此刻憤怒地大叫︰「叫我砍他的頭,我還正想要砍你的頭呢!張公公,你給我出來。你們兩個到底在玩什麼花樣,把話給我說清楚,否則我即刻砍了你們兩個的人頭。」
中書大人惶恐地抬起頭,看見抖動著一身肥肉對自己橫眉豎目的張公公,正左搖右擺地從皇帝身後走出來,噗通地跪在皇帝面前說︰「請聖上相信奴才所言才是真的,中書大人企圖謀害聖上身邊的親信,指派殺手來殺我不說,還曾經找奴才一起設計陷害王爺,那小全子公公也是他的手下殺的。不信的話,我這兒還有人證,證實中書大人居心不良。」
「沒這回事,全都是張公公的誣指。」中書大人指著張公公說︰「你好大膽子,竟把所有的罪狀推到我的頭上,這根本全是你的主意,是你先說要謀害王爺,然後讓聖上提早駕崩,你好掌握宮中所有勢力!」
張公公也一口回咬︰「不,你才是,妄想讓自己女兒當上太後,穩固自己勢力,不惜把我拖下水,現在還想叫我當你替身贖罪,你休想,想得美!」
「兩個人都給我住口!」皇帝破口大罵︰「兩個蠢貨,你們現在所講的一切全部都到刑部說去,來人呀,把他們倆都打入大牢,听候審訊!」
左、右侍衛們押走那兩個一路上仍然不停互相叫罵的笨蛋後,皇帝的滿月復怒火尚未平息。一個是自己事事依賴、視為心月復的張公公,一個是皇後的親父也是自己右臂般相助的中書大人,這兩個人竟然意圖對自己不利,這口氣實難下咽。
先皇總是不相信自己治理國家的能力,現在他老人家在天上看見了這一幕,定會搖頭嘆息,說這一切都是他認人不清、識人不明。但那又如何?他是天子,沒有人能否認這是他的天下,他可以砍誰的頭就砍誰的頭。
就算是關宇朝也一樣。
只要他不理會張公公或中書大人的話,他可以照舊以那些誣陷的罪名,除去這個一直有如心頭刺胸口針的表兄,讓這人永遠不在自己的天下里,刺激他的自卑。
「來人呀。」
「聖上有何吩咐?」
想要掃除這口悶氣,也只有盡情的殺戮能滿足自己。「去告訴皇後,朕要去御林狩獵,叫她陪我一塊兒去。」
「可是……皇後曾說今天要……」
「閉嘴,照朕的旨意去傳達,就說不許拒絕。」哼,那冰冷如霜的女人還能耀武揚威多久,他就快可以廢掉她這皇後,中書大人的事給了他絕佳的理由。反正當初不過是為了氣關宇朝才會非要她不可,現在她的利用價值已經沒有了,還留著那女人有何用。看在她替自己生下太子的份上,他可以不殺她!但是他不想再忍耐她那張永遠不屑于他的臉。
大隊的人馬奔馳在皇宮御林里,數十只的獵犬在一聲號令下,齊向前奔,咆哮地朝著獵物的足跡與氣味追去。皇帝一下子就甩開隨從,也遠遠地把皇後拋在腦後,策馬狂奔。
他看中一匹花鹿,正想取出弓箭瞄準它時,一支筆直的箭穩穩地越過他,搶先獵去他看上的公鹿,鹿兒應聲倒地,皇帝也氣得滿臉通紅。「誰?好大的膽子,竟敢搶去朕的……關宇朝,你怎麼會在這兒!」
被指名道姓的人並沒放下手上的弓箭,相反地他重新換上另一支羽箭搭在弦上,拉滿了弓,朝著皇帝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