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奮的兩人絲毫沒有懷疑地,舉起酒杯——
「快樂的彼岸,指的是地獄嗎?康三王爺。」
「聖……聖上!」
倉皇的從座位上跳起來,康三王爺以微抖的雙腿步下高台,「您,您怎麼會突然來到我這個寒酸的王府呢?小王有失遠迎……呃……」再次吞口口水,康三王爺急忙地藏起手中的軍情圖。
「你不用藏了,朕全都知道了。」
「全……全部……臣不……不知道您在……說些什麼?」
「在說你意圖勾結金人出賣國家重大軍情,還謀害朝臣意圖嫁禍殺人,順便還加上斷絕情報不擇手段,連自己的手下都要殺人滅口。不多不少就這些足以讓你送交刑部大審的罪狀。」從皇帝身後,清晰堅定的語氣述說罪狀的人,本該是躺在竹林小屋內,等著被人以「殺人謀反」之罪捉起來關的冷謙謙。
「你……你,他們不是……你怎麼可能在這里?」康三王爺活像見鬼的指著冷謙謙說︰「我曉得了,你勾結這兩個敗類,想要……想要陷害我入罪是吧?」
謙謙鄙夷的看著他,「王爺,事已至此,你就乖乖俯首認罪,在聖上面前坦承一切罪狀,說不定聖上還能從輕發落。」
「我,我什麼也沒做。你休想誣陷我!」康三王爺踉蹌地爬到趙闕腳邊,一掃先前得意自大的神情,抱著他的腳跟說︰「聖上明鑒,臣絕對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您的事,這一切都是臣胡里胡涂,听從丈人指使,誤以為能從中賺取一筆厚利而已……請聖上饒命,臣真的無意與您作對的,聖上!」
「夠了,康三。我沒興趣听你在這兒求饒。汪柏人呢,在你府中吧?」
「我……我不曉得呀,聖上。您一定要捉到他,他才是一切主謀,我只是听他的安排去做而已,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搞什麼花樣。」
趙闕不悅地皺起眉頭,「從以前你不學無術、荒誕婬亂的舉動就夠讓朕生氣,想不到你竟和汪柏等人同流合污,勾結外人對朕不利,料你那腦袋也想不出這種毒計,要是你現在乖乖把汪柏交出來,朕還可以給你一點寬容……」
「我是真的不曉得汪柏到哪里去了。」
趙闕看一眼謙謙,兩人以眼神交換了意見,看康三這副怕死的模樣,恐怕是沒有能力扯謊才是。趙闕宣布將康三王爺押送刑部受審,包括那兩名黑衣人一並調查,整個王府上上下下的財產家眷全部充分納庫,靜待刑部調查。
撤兵後,趙闕在大批禁衛軍保護下,打道回宮。謙謙特別獲準能騎馬隨行一旁,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取道京城大街,引起不少注目。
「如此一來,朕和你的計劃也算大功告成。」
「多謝聖上。」
「謝朕?為什麼?」坐在轎內僅是透過薄薄紗窗往外注視著她的目光,和以往一樣在銳利中有著一絲愉悅的挪揄。
「若沒有聖上的先知卓見,賜臣解藥。今天我就真的會中了奸人毒計,捉人反而被擒,壞了大事。」謙謙一邊說,臉也不覺發熱。自己昨晚還在心中罵他罵得半死,心想他不知給自己吃了什麼鬼東西,現在才曉得自己不但是以小人之心愛君子月復,在謀略的段數上也遠不及聖上,竟沒看出康三王爺和汪柏的奸計。
今天能這麼順利地將賊黨一舉成擒,也等于洗刷他們冷家一半的冤情,自己欠聖上的實在太多。
「啊,那個呀!」趙闕點點頭,以只讓她听到的聲音說︰「你不用太在意,我只是預防萬一給你吃下而已,沒想到真的起了作用。真是遺憾呀,早知你會如此感激,我當初給你吃下時就先討賞了。」
「聖上說笑了,您什麼都有了,哪還需要什麼賞。而且臣也賞不起。」
「誰說的……我最想要的……還沒到手呢。我真盼望那藥不是什麼解毒丹,而真是愛情靈藥,那我就能將愛卿的心給弄到手了。」
謙謙沉默了一會兒。趙闕為這反常的沉默好奇地抬起眼,只見他平日冷靜又矜持到極點的冷少傅,居然滿臉通紅的一言不發。平常要是開這種玩笑,冷謙謙早就發作了。不是斥責他的漫天笑話,就是反駁他的調戲。可是現在她的反應,簡直和……允許情郎接近的處子一樣羞澀。
「你當真了?朕只是開開玩笑罷了,找不會要你以身相許回報的。」面對她這樣不尋常的反應,趙闕反而有點乘人之危的罪惡感,忙著打圓場說。
「……聖上若是覺得有趣而作弄臣下,那麼臣下充當您的開心果也無妨。不過,如果聖上剛剛說的話有幾分真心,臣下也不再……反抗,隨您高興吧。」
「冷謙謙你……你是當真願意……」趙闕千想萬料都沒有預測到會從她口中听到這句話。不再反抗,也就是說她會順從地做「他的」人?
懷抱著必死的決心,謙謙當然曉得,她現在所允諾的事,也代表自己身分將會被聖上給揭穿,欺君的罪狀也就等于自己一手寫下自白書。可是她並未後悔剛剛出口的話。
「你曉得朕一旦將你弄到手,是絕不會再放你離開。
一旦你成為朕的人,就永遠永遠獨屬于我一個人羅。這樣你還會說隨我高興嗎?」一改嘻笑口吻,趙闕嚴肅的說道。
謙謙胸口一窒,近來這種胸口發熱的情況越來越多了,都是因為聖上接近的關系。開玩笑也好,半真半假的親吻也罷,自己仿佛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越來越難控制自己。
可悲的是,任誰都曉得,沒有人能獨佔帝王的寵愛。
就算現在聖上因著「新鮮」、「有趣」、「好奇」這些理由而想要她,等到明日朝陽升起,自己不再有吸引他的理由,寵愛也就不再了。所謂永遠的獨屬,不過是漂亮的場面話而已。
然而,這些問題都已經無所謂了。如果她就要因為「欺君之罪」被斬首,而成為沒有明天的人,那麼就短短的一些時刻也好。她想知道被人擁入懷中的喜悅、痛苦、悲傷、狂喜,她願意以一夜夢幻交換下半輩子的未來。
洗刷父親的冤情之後,她已經別無負擔,可以放手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想過的日子,想品嘗生命的點點滴滴。
前半生不能自由作主的運命,至少在此時,奢侈地浪費一下生命又何妨?
謊言也罷,真實也好,如果沒有體驗過,自己這一生什麼也不是。游戲一場,夢幻一場,墮落或是空虛,這些都是只有自己才能決定的事。
「聖上,你相信‘永遠’嗎?」
趙闕微微蹙起眉,「朕剛剛的話是認真的,冷少傅。」
「臣斗膽地說,我不相信。但是,我願意相信聖上口中的‘永遠’。不管您的‘永遠’是多久,我都奉陪。」
映著午後的旬陽日光,此刻她冷冽艷然的容顏,有著一抹言語無法形容的出塵月兌俗,唇邊的笑意若有似無的平添一絲悲壯果決的色彩,從未給人女性陰柔嬌媚之感的她,卻在這時分外美麗動人。
「你的話很耐人尋味,我希望你‘奉陪’的決心足夠堅強,因為我想我會毫不客氣地要你‘奉陪到底’。」
如此特殊的人兒,一旦得到後,他怎麼可能舍得放手呢?趙闕曉得冷謙謙以為這是一時迷戀,但是他見過世間女子無數,卻沒有人能像她一樣讓自己如此動心、動情,說是奇跡也罷,說是頑石點頭也罷,一旦動了真心,他是再無回頭的路。
他要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