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耳中傳來的可是徹里曼的聲音?「我在這里!」
地面晃動得更厲害了,就在不怪覺得地面完全偏向右,徐緩的傾斜下去,「別過來,徹里曼,這兒要掉下去了!」
就在地面整個陷落下去,不怪感到自己跟著往下掉時,一條手臂及時捉住了她,猛然間一扯,她痛得驚呼一聲,心頭不住的急速跳動起來。
「撐下去,我捉住你了。」
砂石造成的煙霧些微散去,不怪抬頭能看見徹里曼那張臉自崖邊探出,臉上覆滿了灰塵,眉頭緊緊皺起的他卻是她見過最英俊的男人了。他單手握住不怪的右臂,兩人懸于半空中,全靠他另一手以鐵鉤劍牢牢卡于壁縫,才救了他們一命。
地面完全崩落,震天價響了半天。
最後終于傳來震撼的轟隆聲,宛如打雷。不怪抖著膽子向腳下望了望,卻險些沒有頭暈目眩得暈了過去。除了深不見底的崖底,還是深不見底的崖底。
「這全是我的錯,你可以完全怪到我頭上,我不會吭半聲的。」
上頭沒有回答,她咬咬下唇抬眼看了他,徹里曼正為了支持住他倆,連大氣也不能喘,頭上冒出無數小汗珠,臉色發白的使勁攀著壁,使勁緊拉著她。
突然——「不!」
一條身影快得讓人看不清楚,直直飛過不怪的眼前,越過他們,掉下去了。
那是雙手舞動于空中卻什麼也捉不住,更不可能捉住絕望的白皓罡。他自攀爬的藤蔓上摔了下去,自食惡果的墜落懸崖,結果比他倆更先一步去見閻王了。
「爺主子!爺主子!」
正全身貫注掙扎生存的徹里曼,連分神回答的機會都沒有。不怪雖然不太重,但由于高山引力強,她正不斷的把他也往下拖。鉤卡住的石縫再怎麼牢,也會逐漸被鉤子所挖松,他需要想個解決之道,而且要快!
「听……听著、……不怪。」徹里曼咬緊牙根說︰「我要你試著拉著我的手往上爬,最好——爬到我肩膀處,或許——可以——踩著我,勾到那根藤蔓。」
「我不能,我辦不到的!」
「你一定得那麼做!」他低聲但沉著的說︰「救你自己一命。」
「那我要怎麼救你的命?」
「你救不了我的命。」
徹里曼真想教她睜大眼看看清楚,他們倆現在若是能多活過一刻,便是上天的恩賜。四周是絕岩峭壁,沒有半點能夠攀爬的地方,沒有半點能讓他救兩人一命的小小踏腳之處,而她卻還想救他的命?
「那我寧可——」不怪深吸口氣說︰「和你一起——下去。」
「別傻了!」女人難道都是這麼不可理喻嗎?
背子已經松動了,他感覺得出來,現在他們隨時都可能會往下掉。「我命令你往上爬,听見沒有?」
「你武功好,可以自救。你放開我的手,空出你的手去攀藤蔓吧!」換作她吼道︰「這是我給你的命令!」
「我不會放開你的。」他回吼。
「為什麼?」不怪低聲的說︰「你可以有機會活下去啊!」
許多荒謬的理由晃過徹里曼的腦海中,其中最不可思議的一個,是他有個念頭——那就是失去了她,他獨自生存這世上的意義,就會遜色許多,黯淡而無味。他難道愛上——不行了,鐵鉤猛然間滑動一下,下一瞬間徹里曼瞪大雙眼看著她同樣大睜的雙眼,他們將要掉下去了。
他曉得就算到最後一刻,他也絕對不可能放開她。
***
啞奴趴在崖邊,引頸長望。
「不用看了,他們往下掉之前,我們幾個正要一個掛一個,想下去把他們拉上來。就在我們綁好衣帶,石頭滑動,爺主子便掉下去了。」安普西拍著啞奴的肩說︰「你再看也是一樣。我們幾個……已經看了幾十遍幾百遍,只恨自己動作不夠快,才讓他——」
搖搖頭,安普西眼眶又紅。
白面書生方瑞墨手中一把扇子已被折成數段,「可恨,我巴不得再把姓白的尸體拉上來,多踩他幾十腳。剛剛在崖邊,匆忙一腳把他踢落懸崖,真是太便宜他了!
可惡啊可惡。」
「說這些喪氣話又有何用?」安普西轉身朝馬匹走去。
「你去哪里?不管主子了嗎?」胖子荊達叫道。
安普西先瞪他一眼,才自馬鞍袋內取出一只卷軸,拉展開來原是太白山之地形圖,「叫你少吃飯多讀點兵書,就不會養得如此腦袋空空、肚皮豐豐,真是!」
「不好意思喔!」荊達模模肚皮說︰「我們該從何下手找主子?」
安普西咳了咳,以他賺得軍師頭餃的聰明腦袋說︰「總之,大家先集合起來,我們再各自分幾個小組分頭去找,不管是不是要把太白山翻過來,都非得找到主子爺不可!」
啞奴此時已經自崖邊縮回腦袋。
「怎麼了?啞奴?」
比手劃腳半晌後,唯一最能了解啞奴的白面書生懷疑地蹙起眉頭。
「喂,他到底比什麼東西,你倒是說清楚來!」
荊達不耐的推推白面書生叫著,啞奴此刻又持續不斷,焦躁而且氣急敗壞的快速比劃著。白面書生先是搖搖頭,接著不情願的點頭。旁觀的人都忍不住要發怒,搞不清這兩人打什麼啞謎。最後,白面書生雙眉緊扣的說︰「啞奴說他看見了。」
「看見了?看見什麼?」安普西搶先問。
「他看見爺主子,他說爺主子沒有摔死,還說爺主子一定是找到落腳的地方了。」
眾人听見這些話,無不驚奇的面面相靚。
要知道啞奴說的簡直是天方夜譚、奇跡中的奇跡,哪有人可能從這上面看到摔下去那麼久的人呢?
「啞奴,你確定?」安普西緩慢的說出眾人的疑惑。
啞奴目光堅定,用力地一點頭。
***
他們倆幾乎是沿著崖壁往下滑的。
當鉤子一掉下,徹里曼與她失控地直往下墜時,不怪驚叫著閉上雙眼,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拉力將她直往下拉。
他們快要踏上黃泉了,不怪心中卻閃過許多怪異的畫面,像是這一生火速的倒溯,她看見了不奇、平凡與婆婆,看見了爹娘,看見了可愛的弟弟……徹里曼的臉也出現了,他與她的第一眼,她當時如何討厭他,兩人間火藥味十足的斗嘴、仇視,點滴不漏的流轉過她的腦海中。
她沒有害怕或是恐懼,心中一片澄澈。
「不怪!睜開你的雙眼!不怪!」
她听見有人似遠還近在風中大吼著,緩慢地睜開她的雙眼。向下看——她已能看見底下原本深得看不見的崖底,下面是滾滾咆哮怒吼的冰河水,自雪瀑急流而下沖刷過河道,它們將會匯集到太白山的冰池內。
原來他們不會摔死而是成為那寒凍河水下的波臣。
有人在尖聲叫著,不怪心神麻木的想著。隔了好一會兒,她才發覺那刺耳令人不適的噪音,是她發出來的。
「啊——」
「冷靜下來,女人。」
急什麼?很快她就算不想冷靜也非得冷靜不可了!但不怪閉上嘴,並听見他說︰「我們不會死的,相信我。」
她不信的看向徹里曼,先是緩慢移動視線然後是不信的放大。他們沒有繼續往下掉了,他們停了,而且他正用著雙手拉她上來。
半個身子躺在洞口處的徹里曼,很高興不怪終于恢復點正常,她自己也努力的以雙腳用力踩住石壁凹洞,藉著他上半身的拉力,慢慢的爬升到這僅有的寸尺見方的小石頂。
為方便她進洞內,他往後縮,一面將她帶上來。
不怪最後一氣呵成的往上一躍,止不住的沖力讓她半壓住他的身體,總算進洞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