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花轎 第18頁

艷兒看著他的掙扎。

「娘出身貧戶、來自一個小村莊,她原本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但是他們不能在一起,因為外公把娘賣給了爹;爹雖然對娘很好,可是娘無法愛爹,最後抑郁而終。

我一直知道娘不快樂,但是我幫不了娘,因為有一些事一旦錯過了,就是錯過了,走過了的路,再也不能回頭。大夫說娘是病逝,但我知道,娘其實是心碎而死。」

她一直望著他,眼淚掉了出來。

「也許,以後我的命運,也會跟娘一樣——」

「不會的!」他低斥。「你不會。你會有一個疼寵你的丈夫,你不會跟你娘有一樣的遭遇。」他緊抱住她。

他知道她娘早逝,卻從不知道她娘的一生是那樣的悲慘。她的話……淒楚的讓他心痛!

「我當然不會。」她努力露出一個笑容。「因為,我絕不會嫁給一個我不愛的男人;如果誰逼我,我就自盡。」

「不許你輕生!」他驚愕的低吼。

她怎麼可以有那種想法?!

「武哥,別緊張,我只是說‘如果’,不一定會發生。」她努力笑著安撫他。

「艷兒,答應我,不管遇到任何事,你都不會做傻事。」他沉聲要求。

她搖搖頭,輕聲答道︰「不。」

「艷兒!」

「娘生我,身不由己;我成為司徒長春的女兒,身不由己。已經有太多我不能選擇的事,我必須承受,我不要連我的終身大事都因別人的決定,而要我的一生就去承受那種結果。」她低叫,雙手緊握成拳。「如果我的一生永遠都身不由己,那我寧願不要活!」

「艷兒,我不許你有這種想法,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你不可以存有輕生的念頭。」他嚴辭命令。

「武哥。」她突然輕喚。「你知道嗎?只有在關乎我安危的事發生的時候,你才會表現出關心我的模樣,不再總是壓抑的逃避著我;有時候我會猜,你是不是厭倦了和一個小女孩作伴?」

「別胡思亂想,我避開你只是不想壞了你的名節。」他口氣一改。「答應我,你不會做傻事。」

「你會在乎嗎?」她輕問︰「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

「你不會死!」他再度低吼。「不準你有這種念頭!」

「那你也告訴我,在你心里,有沒有我?」

瞧瞧她,居然要用死來威脅一個男人告訴她,他到底愛不愛她。她真的沒有人要嗎?

方長武突然明白,她想要知道什麼;因為不知道他會不會走,所以她先表明心意,然後再想辦法確定他的心意。

她不安,所以纏著他要答案。

他可以繼續不說,但是艷兒說的出、就做得到;她真的會不惜一死。

如果他說了,是愛她、還是害了她?

「只是一句話,有那麼難嗎?」她紅著眼、含著淚,瞪著他,開始有點生氣。

他還是沒回答。

「你……你……」她吸了吸鼻子,心里莫名的覺得委屈,又哭了。

「艷兒,別哭!」他不知道該怎麼擦她不停流出來的眼淚,只好粗率的將她的臉往懷里藏。

「我……」他一咬牙。「我在乎你。」

她的淚一停,抬起頭。

他說什麼?他說的是真的?不是她听錯吧?!

「如果不喜歡你,你以為我會陪一個小女孩,一陪就是八年嗎?」他苦笑,擦著她的淚。

敵不過她的眼淚,他還是說了。

八年來的朝夕相伴,有關心、有憂心,說是主僕,更像兄妹,但他們之間的分際,又跨過兄妹那條界線。當初那分純粹的關心什麼時候開始變質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種種感情交雜在一起,已經不是一句喜不喜歡、愛不愛就能包括的,他只知道,不會再有一個女子.能讓他這麼付出、這麼放在心里。

艷兒的表情呆了幾秒鐘,然後——直接送上自己的紅唇。

★★★

她第一次吻他的時候,他呆住;第二次,他不假思索的直覺化被動為主動,摟住她的嬌軀。

他很想壓抑的,但是她卻一再進逼,讓他不能不面對自己的心;她唇瓣上的味道,從山崖上的那一吻開始,就讓他深深記住。

「武哥、武哥……」她毫不保留的回應著他的吻,眼里的淚不斷垂落,雙手緊緊的圈住他。

「艷兒。」糾纏了舌瓣,他一轉身,將她圈在自己的懷抱與街角的牆壁之中,更貼人暗處。

空中的煙火、鬧街里的喧嘩,似乎都離他們很遠;除了彼此,他們什麼都感覺不到。

幾審急促的腳步聲朝他們而來,方長武警覺的停下吻,抱著她閃入光照不到的屋檐角落。

「武哥。」她氣息紊亂的輕喘。

「噓。」他仔細听著外面的聲響。

「有沒有看見他們?」

「沒有。」是壽伯和爹的聲音。

「再找找看。」

「是,老爺。」腳步聲再度遠去。

等到外面的聲音沒了,艷兒的臉悄悄從角落里露了出來。

「他們走了。」

「嗯。」他帶著她走出來。

「我們干脆失蹤一晚,讓他們找不到,好不好?」她露出俏皮的笑容,抬頭卻看見方長武黑了一半的臉。

「不行。」如果被人發現他們兩個人,—整晚都沒回去,她的名節就真的徹底毀了。

「我想到城樓上去看煙火、看熱鬧,」她望向城樓高處。

「我們回府。」他牽起她要往回走,艷兒卻直接抽回手,方長武立刻回頭。

她從來沒有像這樣拒絕他,一瞬間,方長武覺得自己的手心有點空。

「這麼美的月亮、這麼好的夜晚,你要回去,我才不要;如果你不陪我,我可以自己去。」她轉身往城樓走,不信他會不跟來。

「艷兒。」

他拉住她的手臂,她順勢回到他懷里,臉蛋偎著他的胸膛,語聲輕柔不已。

「武哥,今晚不要去想爹,不要去想我是小姐、你是護衛,不要想著什麼身份不身份的差距;只要記著,我是你喜歡的女人。陪你喜歡的女人去城樓上賞月、滿足她的心願,好不好?」

「艷兒,你不需要這個樣子。」他心一揪。

她這麼低聲懇求,虔誠又卑微,像怕他會拒絕,听在方長武的耳里,只覺得萬分心疼,他愛看她開朗的笑容、即使做錯事了也總理直氣壯,不要看她這麼委屈、這麼卑微的模樣。

「因為,我愛你呀!」她努力把眼淚留在眼眶里,不掉出來;臉頰上掛著笑容。「愛情,哪有什麼身份差別、哪有什麼委不委屈,只有愛不愛而已;我討厭你總是掛記著身份,不敢放縱自己對我好。可是,那也沒有辦法,誰叫我只愛你,心里眼里,就只有你一個,就算你會帶給我苦頭,我也只好吃了。」

「艷兒……」她讓他無話可說,只有益加心疼,加倍想對她好。

「我們到城樓上去好嗎?」她再度要求。

「嗯。」他終于點頭,這次不再有遲疑,只因為他要她快樂。

就在他們舉步要踏上城樓的階梯時,身後卻傳來一聲驚呼。

「爹,他們在這里!」

司徒絹的大叫,引來全部司徒家的人;艷兒與方長武同時回過頭,他的手臂還放在她腰上,而她倚靠在他懷里。

司徒長春震愕的瞪著他們。

所有的人,有震驚、有憤怒、有樂見其成、有嫉妒、有看戲,各種不同的反應;方長武摟著她的手臂緊了下。

「爹,我早說過,有方護衛在,艷兒絕對不會有任同危險,他一定會好好保護艷兒,不會讓艷兒有半點閃失的。」司徒絹道。

爹的表情開始有憤怒的模樣了,這下,艷兒可有好戲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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