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來了。」他緩緩地放下手里的酒杯,朝她揚了揚下巴。「倒酒。」
夏絮樂動也不動,那空茫的眼神像是並不處在這空間似的。
她的反應徹底惹惱了他。
啷!酒杯被擲到牆上,破碎了,留下一道酒漬。
房里的每個人,除了夏絮樂與東方奪之外,全都一致地彈跳起來,包括站在門口,見多識廣的李媚娘。
但夏絮樂還是不動,像是無動于衷,更像是老僧入定。
接著又一個酒杯月兌手而出,這回酒杯狠狠掃過夏絮樂的頰邊,還掃動了鬢邊的發絲,最後破碎在牆上,再度發出「 啷」聲。
「絮樂。」李媚娘趕緊攏住她的肩膀,將她往旁邊拖了幾步,低聲安撫。「別鬧性子,我知道這不容易,但你幫幫我,我……我讓你見王祥。」
在听到李媚娘壓低聲音的話之後,夏絮樂原本無神的眼楮亮了一下。
而即便聲音壓得如此低,東方奪還是听見了,他的銳眼掃過夏絮樂頭頂,刺向安撫著她的李媚娘。
李媚娘額頭開始冒出冷汗,真想奪門而出算了。這兩個人每次一見面就是火花四射,動不動就會殃及旁人。她若處理不好,周遭的人非死即傷哪!眼下,她為了解救大家,開出了條件賄賂夏絮樂,可就不知道怎麼對東方奪交代了。
好在夏絮樂沒有繼續當雕像,她緩緩地走過房間,彎身從桌上拿起酒瓶,然後取了個空的酒杯,斟滿。
東方奪揚眸瞧她一眼,表示光是這樣還不夠。
她愣了。
他倏地伸出手,將她一把拉下。
絮樂猝不及防,整個人跌在他身邊,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爬起來坐正。他想屈折她,她可不想讓他得逞。她挺起肩膀,連腰桿兒都打得硬直,坐在他身邊依然像個公主。
「拿起酒杯。」他的嗓音低沉,但脅迫性十足。
難道他指望她喂他?絮樂瞪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直接與她的相接,他也不移開,像是場意志之爭一樣,他就是要她順服。
絮樂咬牙,那麼明顯地咬牙,東方奪都可以清楚看到她牙關的緊繃。他差點沒哈哈大笑出來,就是這表情,就是這種不屈服的模樣,她終于又回來了!
僵持了好久,周遭的人都快要嚇破膽了。他們不知道如果夏絮樂不從,這次主子爺是要折斷誰的手,還是打斷誰的腿了。他們不禁佩服這勇敢的小泵娘,她離主子爺最近也最危險,但卻面不改色,實在好膽色。
在所有人驚愕屏息的等待中,夏絮樂終于舉起桌上的酒杯,大伙兒看著一口氣跟著提上來,好怕她把酒直接潑在主子爺臉上,到時候就會看到有人活活被劈死的血腥場面了。
「喝酒吧,主子爺。」她咬牙跟著喊,手里的酒杯舉得不甘不願地。
然而東方奪的反應卻是咧開嘴,笑了。那雙侵奪的目光緊瞅著她,片刻不離,然後就著她的手,啜飲了那杯酒。
她被他眼里的濃烈給震懾住,手一顫,那還沒被飲完的酒一灑,灑在她自己的手上。
他抓住她的手,移開她手里的酒杯,然後給了她一個過分熾熱的眼神,接著就低頭,舌忝舐著她手上殘余的酒漬。
她原本蒼白的臉上終于出現了血色,耳根也發熱了,羞窘地抬頭看向其他人,卻發現不知道何時一房間的人都跑光了,只剩下他們兩個。
「東方奪……」她輕聲喚著他的名,趕緊將手抽出,但她的動作扯動了他,讓他失去了重心,跌向她。「唉呀!」
他順勢而為,將她鉗制在身子底下,她的手抵著他的胸膛,望著他的眼眸中有著處子的羞赧與驚慌。那羞怯的模樣讓他侵奪的本能完全躍出,他真想在此要了她,讓她徹徹底底成為他東方奪的女人。
然而就在他俯低身子準備親吻她的前一刻,她小臉一沉,一巴掌甩上了他毫無防備的臉龐。
他愣住。
夏絮樂趁勢趕緊七手八腳地爬出他身下,躲到最遠的角落去。
「你休想再重施故技,我不會再上當了!」她朝他嚷著,身子害怕地打著顫,但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麼響亮清脆。
「重施故技?」他低著聲音問。或許因為太訝異,完全忘記要先追究她的造次。
「對,你上回、上回也是那樣……好像很溫柔似地,想要引誘我,教我忘記你是個壞人。我不會再上當了,我永遠都不會再為你心動,也不會去喜歡你!」她嚷著,忿忿難平。
誰想到他的反應竟是舌忝了舌忝自己嘴角,然後笑了。「你心動了。」
「我又不是瘋了,怎麼會……會心動?!你到底想把我困在這里多久?你明知道我是誰,還這樣對待我。你怎麼會以為我會喜歡你這種混蛋?」她氣紅了眼,整張臉都跟著脹紅了。
這男人實在太自以為是了。他行徑如此惡劣,竟然敢要她喜歡上他?他到底以為她夏絮樂是個怎樣的草包公主,怎麼會笨到去愛上敵人。
「困多久?」他撫了撫下巴,好像要思考很久似地。「這……看我高興!」
「你——」她為之氣結。
「哈哈哈!」他心情大好,起身。「你好好待著,我有空會來看你。」
他那對待寵妾般的施恩口吻讓她跳了起來。
「如果你從這兒跳下沙江,或許我會考慮愛你。」她挑釁地說。
他回頭凝望著她。「無論跳不跳江,你終究會愛上我的,夏絮樂。」
他那像是誓言,又像詛咒的話讓她半句話也說不出來,足足愣了好久、好久。
看著他那囂張的背影,她心底緩緩地浮起了一個念頭——
早該知道認識他真的是她不幸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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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正旗瞠目結舌地看著主子爺走出包廂,趕緊把自己的嘴巴合上,然後跟了上去。他都不知道主子還跟那位姑娘有聯絡,她上次被他們當成偷鹽賊抓來後,不是被放走了嗎?現在又怎麼會出現在醉月坊?早知道有好戲看,上次主子要來醉月坊,他就該跟來才是。
「正旗。」東方奪停在甲板,雙手負在身後,目光遠眺江面。
「是,主子。」杜正旗趕緊應聲,靠上前兩步。
「剛剛見到那姑娘,名叫夏絮樂,你還記得她嗎?」東方奪嘴角含著笑意,但臉上尚有明顯的巴掌印。
此時杜正旗才看到主子臉上的痕跡,狠狠地倒抽口氣,直覺想奔回去看看那姑娘的尸體還在不在。
「你發什麼呆?我問你話呢!」東方奪見他不回話,轉過身狠狠敲了他頭頂一記。
杜正旗縮了一縮。「記得、記得,那姑娘很特別。連被關在牢房了,還是一副紆尊降貴的模樣,小的印象深刻哪!」
她當時臨走前還放話,要他告訴主子爺她會實現承諾,這他可是記得很清楚。畢竟敢跟鹽皇嗆聲的人少之又少。
東方奪眼前馬上浮起了她那驕傲的模樣,他嘴角一勾,又是一抹笑。「那當然,那是因為她是個公主。」
「公主?!」杜正旗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主子是說她……那個她她她真是個公主?就是住在皇宮里面的那種嗎?」
東方奪斜睨他一眼。「不然還有哪種?她排行十四,是當今皇帝的親妹子。那個跟在她身邊的壯士名叫王祥,應該就是她的貼身護衛。」
「哇,公主耶!」他還第一次見到個貨真價實的公王,莫怪她那種態度。「可是主子,既然是公主,怎麼會在醉月坊?這怎麼看都不妥。」
「她是被地痞流氓綁架,輾轉賣到這兒的。是我交代李媚娘,不準讓人贖她。」東方奪淡淡地解釋著,表情比在討論天氣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