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政事沒有興趣,更不想挾一己之勢施壓給皇帝。但他也不容旁人來教訓他、命令他,管他怎麼處理他的家事。
對他來說,夏絮樂就是他的女人,受他的保護,受他勢力的保護,無論她是他的妻還是妾,其意義都不會改變。他的人也都很清楚這點。
他是不曾想過要娶她為妻,因為對他來說她已經是他的伴侶,繁文耨節並不是他考慮的首選。無論名義上是不是他的妻,他對她的感情並不會因此改變。再說他不想被逼著做事,如果夏行陽用暗示的方式,或是溫和的商量語氣,他是可以配合。但如今,以他的脾性,難。
「什麼叫做你的人?!」夏行陽拍桌而起。「朕不管你平素是如何行事,但絮樂是朕的妹妹,如果你真對她無意,朕明日就帶她回京,他日各自嫁娶,互不干涉。」
這下子逼迫不成改威脅了?
東方奪聞言臉色都沉了,臉上寒霜籠罩,怎麼看怎麼陰霾。他筆直盯著發著脾氣的夏行陽,眼眸連眨都沒眨。
「那你就試試看。」東方奪的聲音陰沈,話語中的不悅之意毫不費力隱晦。膽敢讓他的女人嫁給別的男人,那他就該死了。
同桌的杜正旗狠狠抽了口氣。主子竟然跟皇上杠上了,這可如何是好?
他的目光趕緊投向坐在兩個男人之間,不發一語的夏絮樂,向她求救。然而夏絮樂像是沒看到他的暗示似的,雙眸凝望著前方,仿佛置身于這火爆爭執之外,只有緊抿的嘴透露了一點她的情緒。
兩個男子僵持不下,卻也同時隨著杜正旗的目光移到絮樂身上。
夏絮樂的眉頭輕攏,眼底有種消極的抗議,隱藏在這後面的,是她那無力的憤怒,這兩個男人爭執的焦點是她,卻不曾有人誨問過她想要什麼。
皇兄說是為她打算,但卻不听她勸,執意想盡快辦妥此事。而東方奪更教人傷心了,她可以理解以他的脾性說出頂撞皇上的話不奇怪,但他說出話的當口,可曾考慮到她?她的存在可曾讓他有點顧忌?或者她人都坐在他身旁時,還是這麼沒存在感?
可是現在開口指責他們有用嗎?只是跟他們兩個一樣流于意氣之爭。如果非要大聲嚷嚷才能得到關心,那麼不要也罷。她可不是三歲娃兒,沒臉面做那種事。
但她那詭異的沉默卻讓兩個男子同時一悚,溫馴沒意見絕對不是夏絮樂會有的表現。
東方奪的眼楮出現深思的神色,而夏行陽則不安地看了看妹妹。
「絮樂,你……怎麼這麼安靜?」夏行陽輕聲問道,好像怕太大聲會嚇到她似的。
夏絮樂的目光則掠過此二人,面無表情地站起身。
「我累了,先下去休息了,你們慢用。」她有禮地朝在座的人頷了首,然後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前,碎步離開內廳。
她走後,廳內一陣沉默降臨。然後東方奪將椅子一推跟著起身,臉色依然布滿陰霾。「恕我無禮了。正旗,好好招待客人。」
「是的,主子。」杜正旗趕緊答話。
東方奪連看客人有什麼反應的意願都沒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內廳,直接朝那抹粉色身影消失的方向而去。
他走進自己的寢居時,看到杜鵑不知道在吱吱喳喳說些什麼,而呆坐在桌前的絮樂則明顯的沒在听杜鵑說話。他皺起眉頭,不喜歡看到她那無神的樣子,這讓他想起了不好的回憶,就像當時她跳下船之前望著他的那一眼,教他忘不了,像根剌扎在他心頭,怎麼都不舒坦。
「出去。」東方奪在她對面落坐,同時低聲吐出這兩個字。
絮樂迅速地抬頭看他,然後看到杜鵑點了點頭走出去,順手關上房門時,她才幡然醒悟他是在叫杜鵑出去。
「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再不喜歡我皇兄,他還是客人……」她悶著聲音說。
「你生氣了?」他緊盯著她的面容,緊盯著她每個反應。認識她以來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抓不住她的心思,心里有種莫名的恐慌。
「生氣?為什麼?」她揚睫望向他,在看到他的表情之後,恍然大悟。「不,沒什麼好生氣的。你有決定自己婚事的自由,我並沒有生氣。」
說是生氣並不正確,她是失望了。但要她承認自己的心情嗎?她皇兄逼著他娶她已經夠沒面子了,他還一副被砍頭也不想娶的態度,她連自己該生氣還是該哭都搞不清楚了。
她能怪誰呢?
是她自己要愛上他的。當初他這樣對待她,將她困在醉月坊,任她求救無門,是她原諒了他,愛上了他。他就是那樣率性而為,完全不把旁人的心情看在眼里,她不是早該知道的嗎?
她愛上了他,並不表示他也得愛她。就算她是個公主,就算她有個皇帝哥哥,還是沒辦法命令他愛她。她的心情一路從氣憤到無奈,到現在感覺到悲哀,這是誰的錯嗎?如果發頓脾氣能解決,那麼她倒想知道該跟誰發脾氣。
再說這針鋒相對的兩個男子,一個是她的兄長,一個是她的愛人。她夾在其間,又該偏袒誰呢?與皇兄站在一起,逼他成親嗎?她夏絮樂什麼時候竟也淪落到要逼迫才能嫁出去了?與東方奪在一起,請她皇兄忘了她是個公主嗎?東方奪連愛她都不曾說過,她就要拋棄公主身分黏到他身邊嗎?
無論是哪一種,她都辦不到。
「樂樂,其實我……」他張口想解釋,卻覺得陌生。他從來不需跟誰解釋什麼,現在要跟她解釋他那別扭的心情,又不大容易說清楚。如果她跟他發脾氣,他還能解釋,但現在她也不使性子,讓他想解釋都無從解釋起。
「算了,皇兄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絮樂起身離開他。「今晚我還是另外找房間睡覺,皇兄尚不知我們這段時間都同寢,萬一被知道了,事情會完全失控的。你也不想這樣吧?」
然而東方奪聞言卻是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你跟我睡。」一種隱約的不安感催促他要盯緊她。
她看著他眼底的堅定,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這男人就是這性子,怎樣都不可能改變的。她心底其實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所以望著他,她悶著的憤怒之情緩緩轉為不舍。畢竟她愛上的就是這樣的東方奪呀!
「好吧,但最好告訴你宅子里的佣人,要小心說話,莫露了口風。」她妥協了。
「我的女人跟我睡是天經地義的。」他使勁一扯,將她扯進他的懷中。
她難得溫馴地靠著他,嘴角因為他那充滿佔有欲的宣告而微微彎起,眼底卻浮起了淡淡的悲哀。
「樂樂!」他忍不住低頭,捧住她的臉,用實際行動宣告她是他的人。
她勾緊他的頸項,熱情地回應他的吻。很快地她整個人就被抱離地面,然後直到背部踫到床鋪之前,他的嘴都不曾離開她的。
這一夜,深感不安的東方奪像狂風掃過似地,用狂烈的橫掃她細致的身軀。他與她投身在狂烈的火焰中,幾乎燃燒至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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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日——
東方奪因為碼頭進來十幾艘新鹽船,必須親自去處理,所以一早就帶著杜正旗出門了。他離開前還交代杜鵑讓絮樂多睡些時候,他昨夜是過于輕狂,累壞她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一走,絮樂就起床了。
她幾乎整夜沒睡,就連東方奪睡著的時候,她都舍不得閉眼,目光盯著他沉睡的臉,像是要把他的模樣深深烙進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