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兩個人才走進包廂,那正打算離開的掌櫃跟他們打照面,臉色馬上一變,整個身子開始打顫。
「就是他,這個掌櫃的扣住我的酒,也不給銀子。你幫幫我!」沈綾緋縴指一指,差點沒戳到掌櫃的鼻子。
閻九戒眼楮都還來不及掃過去,那邊的掌櫃已經整個跪倒在地——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掌櫃的整個人趴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起來。「是小的有眼無珠,不知道王爺與沈姑娘相識,請王爺恕罪、請王爺饒命!」
閻九戒大掌掩住臉,差點要申吟出聲。要命哪,這個掌櫃的反應也未免太快,他連暗示都來不及,就給他演出這出戲,害他整個人都尷尬到不行。
沈綾緋先是被掌櫃的舉動搞得滿臉訝異,接著看到閻九戒臉上的心虛表情,她腦門一熱,連嘴巴都張大了。「王爺?掌櫃的,你說他是王爺?哪個王爺?」
「你不知道嗎?正是人稱九爺的定王爺呀!」掌櫃的小小聲地說。
「定王爺?」這下子她的音調整個拔高。「你說這家伙就是那個什麼李大人要巴結的定王爺?那個為了買桃花醉不惜威脅我這平民百姓的大人,想要巴結的就是這個人?」
她尖銳的問題問得掌櫃的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成,一臉尷尬。
「沈姑娘不是與王爺相識嗎?」掌櫃懷疑地看著她。
「相識?不!」她看了閻九戒一眼,眼里的溫度一路降,然後她堅定地甩頭。「我哪有榮幸認識這樣位高權重的人呢?掌櫃的,我還有事忙,今天就先告辭了。酒錢我會再來跟你收的。」她說完轉頭就走,不再理那一臉茫然的掌櫃。
「綾緋,你等等我!」閻九戒臨走前還給了掌櫃的非常冷的一個瞪視,掌櫃的腿軟得更徹底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沈姑娘跟王爺是舊識,那麼我豈不是得罪了比李大人更重要的人了?天哪!慘了慘了,這下我死定了。」掌櫃的搗住臉申吟,這下子他恐怕前途無「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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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綾緋長這麼大,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氣紅了眼。
一路上推著推車穿過桃花林,回到自己家,她眼前的紅霧半點沒散去。她知道閻九戒亦步亦趨地跟著她,但她連瞪他都不想,簡直氣到無話可說。
他居然是個王爺?
想當初他因為付不出酒錢還偷喝她的酒,被她五花大綁捆在床上。是個王爺怎麼連買酒的錢都沒有?還是他一開始就耍著她玩?
他說的那些關于喝不醉,關于家人都死于火災的悲慘身世,莫非是一場騙局?虧她還為他心痛,為他眼底的寂寞感到心酸。這算什麼?
究竟是她太天真,還是他太高明?
她的腦子一片亂,唯一確定的是,她現在氣得想咬死某人。
「綾緋,你听我說……」閻九戒在她身後氣弱地喊。
「我不認識你!」沈綾緋轉身朝他大吼。「我只是個平民百姓,不認識什麼位高權重的王爺,你走!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弟弟妹妹回來之前,你給我滾!」
他還讓那幾個孩子親熱地喊他「閻大哥」,真是夠了。
他們這種窮苦人家,怎麼配跟個王爺稱兄道弟呢?王爺,那可是皇上的親戚,他們是哪根蔥,配喊一聲「大哥」嗎?
「你先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瞞你的。我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難道我要一醒來就嚷嚷自己是個王爺,要你放開我嗎?你肯定還記得當初的狀況吧?如果我跟你說我是個王爺,你會相信嗎?」他真怕她把他趕走後,以後再也不會跟他說話,心急得趕緊解釋。
「要真那樣說不定還好一點。」她微紅了眼。如果真是那樣,她根本不會把這人往心里擱去,根本不會讓自己這麼喜歡他,根本不會這麼喜歡與他相處。想到那天他受傷時她心里的慌亂,現在看來竟然像是個傻瓜似的。
他是什麼身分,為什麼要窩在這樣一個地方幫她釀酒?他是覺得尋她開心很新鮮嗎?否則一個王爺怎麼會想要天天來這簡陋的地方窩著?
如果她沒發現,他打算玩到什麼時候?還有,他那天那樣親她又是什麼意思?反正不調戲白不調戲?
桃花醉,都是桃花醉惹的禍。早知如此,就算讓他喝干了一酒窖的酒,她也該忍了才是。
「綾緋,你冷靜冷靜,是王爺又如何?那是我爹留給我的,也不是我喜歡當的,你這樣跟我生氣,我有點無辜。」他開始擺哀兵政策。
「哼,真委屈,真無辜。」她冷冷地瞄他一眼。
這一眼簡直冰到他了,他的心一沉,大呼不妙。
「你走吧!我這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你喝了我的酒,我也收了你銀子,現在我們是銀貨兩訖了。」她深呼吸幾次,語氣轉為冷淡。
「別這樣呀,綾緋。我還是我,還是你的閻無戒呀!」他提起她替他取的綽號,想要讓她回想起之前沒有距離的相處。
誰想到不說不氣,他越說越讓她上火。
「你當然是閻無戒,一個王爺,需要有什麼戒律?是小女子有眼無珠了。」她諷刺地說完,轉身就走,提了一堆蓋酒桶用的布到溪邊去,準備開始工作。
他跟了過去,知道眼前絕對不能就這樣走開,否則日後更難處理。
「綾緋、綾緋、綾緋……」他喊著她的名,無奈地、苦惱地、哀愁地,不斷地喊著她的名字。
「對了,還有東西沒還你。」她起身,掏出掛在胸口的那塊白玉。「不管這是你娘還是你的祖宗留下來的,現在還給你。」
她說著還看了眼他身上的衣物,這件衣服就是那天他為了護她而受傷時穿著,那袖子裂了道口子,她後來幫他補好,他也還常穿。想到他堂堂一個王爺,居然還穿著一件補丁的衣服,就她這傻子,竟會以為他希罕這件衣服,遺細心地替他縫補,現在怎麼看都覺得諷刺。
「不行,我不能拿。說好了那是抵押物,我還沒做夠工呢!你說的一個月一兩,我還沒賠夠,我起碼還要做上六、七年的,你忘了嗎?」他趕緊說。
「不必了,你給過銀子了,咱們誰也不欠誰。」她說著就要把玉佩塞給他,怎奈他就是不接。到最後她氣了,瞪著他猛喊︰「閻九戒,你給我接著!」
話聲剛落,她就將手里的玉佩往他身前一丟,想他會出于直覺地伸手去接。沒想到這家伙執拗到這種地步,居然側過身于閃開去,那玉佩就這樣筆直飛進溪中,僅留下「咚」的一聲響。
「你……你做什麼不接?」沈綾緋愣住了,下一刻就推開他,筆直走進溪水中,開始尋找那塊玉佩。
雖然這頭溪水淺,可是溪水不斷地流著,一轉眼她就見不到玉佩了。想到那塊玉說不定真是他娘留下的,她還是急了。
「綾緋,你做什麼?衣服都濕了,你上來。」他也急了,但是為她急。他追進水里,想拉她,但怕她更火大,所以幾度伸手又縮了回來。
「閻九戒,我問你,那玉佩真是你娘的?你娘真的不在了嗎?」她一邊涉水尋找,一邊問他。
「是我娘的,我娘也不在了。但她不會希望你冒險去找的,我確定。」他亦步亦趨地跟著。
她的裙子浸濕了,變得沉重,讓她在水中無法方便地移動,好幾次踩到石頭,要不是他抓住她,她說不定都被溪水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