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後就變成只要在房里用餐,她就得陪著他吃。她怕被管家念,也怕被廚娘知道會說她不知進退,所以每次端回去放時,總自己趕緊把碗洗了放回去,生怕人家知道她跟陸天驥同桌共食。廚娘還以為她機伶多了,還夸她勤勞有長進,害她有點不好意思。
「怎麼?剛讓你不開心了?」看到她那退縮的態度,他好笑地問。現在又變成了奴婢了?她什麼時候這麼有下人的自覺?
「怎……怎麼會呢?是莫緹太不經心,沒有先替主子考慮到,是莫緹失職,請主子恕罪。」
「恕罪?好啦好啦,我怕你說太多這種話會咬到舌頭。我得走了,晚上見。」他起身,覺得回來休息一下子,精神又回來了。難怪他最近一有機會就想回來喝杯茶,這算是工作外的小小調劑吧!
最近他每次工作忙到一個階段,他的腿就好像有自己意志似的,老要往自己寢室走。後來他終于發現到自己這怪異的舉止了;進而發現到他老想著回來一趟,竟是為了看這個什麼都干不好的莽撞丫頭。一開始他也被自己心中那種莫名的沖動給嚇到了,但是他想了想,大概是他的生活太無趣,而她的反應太有趣,所以才這麼愛看著她。
今天早上也是,事情多到不行,他想回來又抽身不得,心思煩躁下反而減低了工作的效率。對于這一點,他對自己很不高興,連帶著也對她很不高興。都是她害他想回來見她,才會打破他工作的習慣跟原則。可是一對她發脾氣,瞧見她那委屈又不敢發作的表情,他就覺得自己實在太小氣了。
「主子慢走……」她抬起頭,恰好看到他外褂的一條繡線月兌了線了。「主子,衣服好像月兌線了,要不要換一件?」畢竟他時常出去談生意,穿著一件月兌了線的衣服,實在不是太恰當。
他低頭一看。「確實如此,這邊的繡線好像全月兌了,你幫我拆了,重新繡個花樣吧!」他月兌去外褂,隨手披掛在床上。
「我?繡……要繡什麼?」莫緹原本要移開目光,避免看他換衣服的,雖然只是外褂,畢竟男女有別,可是一听到這消息,人都傻了。她對繡東西可沒什麼天分哪!
「你看著辦啊!不然繡只鷹好了,挺搭這花色。」他看著她那略略蒼白的臉,明知道她大概不會繡,還故意這樣說。「那我走了。」
他扔下這顆石頭後就閃人了,留下莫緹無奈地瞪著他的外褂看,好像看久了它會消失,她的難處也會跟著消失一樣。
莫緹整個下午都在跟繡線奮斗,到最後都頭昏眼花了。
老實說,她實在沒有繡藝,光是針跟她的手就幾次打結,戳得她自己火大,好幾次都把陸天驥的外褂給摔在地上,自己生過悶氣之後才去撿回來繼續繡。所以當最後好不容易繡好了,花樣卻跟預計的很不相同時,她也懶得管,連看一眼都不想看,就把衣服掛好,掛在他衣架旁。
正當她收好繡線時,發現天都暗了,趕緊起身點上蠟燭。而陸天驥就在此時朝著她大跨步走來。
「主子,回來啦?」她露出稍嫌過甜的笑容,忍不住挪動身子好把身後衣櫃旁的外褂完整遮住。
看到她那甜美的笑容,陸天驥愣了一下,然後朝她挑了下眉。「我怎麼覺得你……不大一樣?」
她的笑容雖然看起來有點心虛,但是那兩片櫻唇在雪白的膚色下宛若春花綻放,還是讓他看得舍不得移開眼神。
他甚至想動手模模看,那抹紅是不是出于他自己的幻想,才讓他覺得如此美麗。畢竟漂亮的姑娘他也不是沒見過,憑他陸天驥的聲望,想娶個美女過門一點都不困難,可是卻少有讓他難以移開目光的女人。
「有嗎?主子看錯了吧?」她呵呵傻笑,想要蒙混過去。
他跨向前,矗立在她面前,害她連呼吸都停住了。
然後他的手緩緩舉起,抹過她微張的唇,略微粗糙的指摩著她細女敕的唇,那奇異的感覺讓她一時間竟然沒想到要躲開。
她揚眸,撞進他那雙黑得不見底的瞳,竟然像是被點了穴似的,無法移動……
他看著她的眼神專注而帶著一種奇異的熱情,讓她原本想研究他眼神里的意思,卻反而被吸進了那潭深淵中。
他的指不僅在她唇瓣摩挲,指關節更是不斷與她細致的臉頰肌膚相親。他低頭,臉貼得她極近。她倒抽口氣,以為他就要吻她了,但是身子卻僵住無法移動。她不知道自己胸口那如擂鼓般的聲響是因為緊張還是期待。
然而他在離她嘴唇一寸的地方停下,目光細細審視她的嘴,手指抹了抹她嘴角,隨即直起身子。「沾到東西了,都沒發現嗎?」
他為自己捏了把冷汗,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真的差點忍不住要親吻她了。但是他還沒確定自己要讓事情發展的如此快速,他對她的想法還處于沖動的時期,他還得要冷靜地想一想。
躁進從來不是他陸天驥會犯的毛病,但他最近已經有好幾次失去自制的例子了,而他非常不喜歡這一點。
她看著他退開,轉身,她醒過來似地整張臉爆紅。
手指捂著自己的嘴,不知道是為了心中不該有的期待而羞赧,還是為了自己鬧了笑話,嘴上沾了東西不知道而覺得丟臉。
「我……我去幫主子打水。」她匆促地丟下這麼一句,就拿著洗臉的木盆出去了。
一直到奔出了好一段距離,她才稍稍緩住了那快眺出胸膛的躁動。汲水時,她盯著臉盆里的倒影,忍不住模了模自己的臉。
他剛剛踫她臉的方式好溫柔,帶著一種眷戀的感覺。難道這是她的錯覺嗎?唉呀,人家只是幫她把髒東西拿掉,都是她想太多了!
為了平息內心的騷動,她加快動作,趕緊端著木盆回去。
「主子,我給你打了溫水來,請先洗把臉。」莫緹才將木盆放到平常擺放的地方,轉身就看到陸天驥手里拿著他的外褂,臉上的表情莫測高深。「主……主子?」
他抬起頭來。「我記得我讓你繡的是老鷹吧?可我怎麼看這都像只小雞,你是不是記錯了?」
「什麼小雞?那明明是老鷹,我可沒記錯。」她對于他的評語感到不平,就算她的繡藝沒有很精,但也不至于把老鷹繡成小雞吧?
「沒記錯?那你真的繡了老鷹?」他把外褂整件提起來,人跟著站到燭光明亮處,展示給她看。
那只……老鷹看起來真的很像小雞。
「那是一只幼鷹,對,幼鷹,老鷹的雛鳥跟雞長得很像,主子也沒說不能繡幼鳥,所以我……」她趕快為自己的顏面辯解。
「喔?真可惜。」他嘆了口氣,把衣服掛回去,然後轉身洗臉。
「可惜什麼?」他小心翼翼的問。
陸天驥洗完臉,伸出手去,莫緹就很自動地把巾帕遞給他,他抹了抹臉。
「繡東西是很累的,我本來想如果你有繡出我喜歡的樣式,今天新進來的茶就賞你一斤喝的。」他淡淡地說,走到桌前坐下。
「新茶?」她的眼楮又亮了。「什麼樣的新茶?」
「比前陣子賣的雲雀翠玉等級要高上一等,茶的味道偏溫潤,但回香相當雋永,名叫珠玉回春。大概要等這個月二十五日才能賣。」他說明著。
「珠玉回春?那是不是比雲雀翠玉要貴?」她已經在想象那味道了。
之前她也喝過雲雀翠玉,真的很不錯。比雲雀翠玉還要好的茶,會是什麼滋味呢?如果她能得到一斤,她可以把半斤留下來,爹爹肯定很開心。另外半斤放在自家店里賣掉,還可以換些現銀呢!自從來了陸家,很多天都沒辦法回去一趟,茶行這個月能不能交得出貨款,她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