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緹再次張開眼楮時,居然看到老管家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放大好幾倍,嚇得她差點跌下陸天驥的背。
「管……管家。」她猛皺眉頭,苦著一張臉。唉呀,陸天驥為什麼沒叫她啦?!她真想踹身下的男人一腳,但她若真做了,說不定眼前的老管家會跟她拼命。
「陸管家,你來得正好,麻煩你找人拿盆溫水到我房里。」陸天驥像是沒事人一樣,隨便交代兩句,就繼續背著她往他的寢居走去。
「是的,主子,馬上來。」
老管家的聲音在她身後應著,但她可以感覺到有雙銳利的眼楮在「目送」她離開。
「唉呀!」她把臉埋進他背里。「我不是跟你說快到時要叫我嗎?都被看到了啦!」
「可是你睡著了。」他淡淡的應,好像她的大驚小敝實屬多余。
其實對陸天驥來說是如此,他是主子,做什麼事需要人來同意呢?他也不是個很介意世俗觀感或是外界評價的人,所以從來不曾考慮太多。在生意場上他是個精明細心的商人,但在生活面,他是個率性的男人。
「天哪!廢話。」她低聲申吟。「我若沒睡著,需要你叫我嗎?你這樣大剌剌地把我背進府,要看到的人怎麼想?丫鬟是服侍主子的,怎麼能讓主子服侍呢?你都不知道當下人的難處啦!」
他聞言沉默了一下,這才接口。「我沒當過下人。」
「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她猛翻白眼。
陸天驥人高腳長,兩人說話問他已經踏進自己居住的小院了。推開房門,他把她放了下來,讓她在椅子上坐好。
「何必想太多?就是受傷了,我背你有那麼奇怪嗎?」他放下都籃,倒了杯水給她。「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我等一不會跟管家解釋你受傷的事情。」
她很自然地接過,然後咕嚕嚕喝個精光,這才想到這好像不大妥,她又讓他服侍她了。于是她趕緊倒了杯水,推給他。
「算了,還是別解釋了,越解釋越像此地無銀三百兩。背著我走很累吧?冷水可以嗎?」她問著,想起之前他要她連倒幾次水的事情。現在眼前最方便的就是桌上的水了,若要溫水或熱水,可得要跑廚房才成。
「不可以的話,難道你要去倒?」他接過杯子,也是幾口將水喝光。
「我知道你是個好主子,才不會虐待我這小小丫鬟呢!」她吐了吐舌頭,也算是賴皮吧!
他橫她一眼,算是回應。
此時有個丫鬟端著一盆溫水,而老管家還跟在旁邊進來。
「主子,溫水備妥了,主子可以先梳洗一下,我已經請人燒水,馬上可以沭浴包衣,晚膳也在準備了。」老管家發揮他的本事,順便報告一下成果。
「好。」陸天驥接過那盆水,就近擺在旁邊,再拿了條布巾,弄濕後擰吧,隨即溫暖的布巾蓋上她的臉,她跟著管家一起被嚇倒。
「我……我自己來。」莫緹感覺到管家的眼珠子快要掉出來,趕緊想搶過他手里的布巾。
誰想到陸天驥根本不管她,也不管旁邊的丫鬟跟管家,繼續擦著她的臉,然後還順便把她手擦干淨了。
「陸管家,請你找人拿些傷藥過來,外創傷的跟扭傷的都要。」他手上穩定工作著,聲音也沉穩地下著命令。
「啊……是、是的。」陸管家趕緊轉身,順便把端水來的丫鬟給帶走了,腳步之凌亂,連莫緹都覺得狼狽。
「你……唉,算了,反正我橫豎是要背上這罪名了。」莫緹無奈地看他一眼。
結果他果然幫她上了藥,還禁止她到處亂走動,硬是讓她待在他房里,一起用膳。不過大概是被她的抗議影響了,這次他把人都支走了,包括管家在內。她起碼眼不見為淨,可以當作沒這回事,以後的事情以後再煩惱。
接下來幾天,莫緹簡直可以說是被軟禁起來了。
他說她的腿受傷,若跟其它丫鬟擠著睡,會弄傷腳,反而不容易好,再說來來回回佣人房與他的書房、寢房之間,她的扭傷也不可能好,所以就很專制地要她睡在他書房里的軟榻。
其實莫緹也很無奈,原本打算陸天驥一出門她就要起身,做一些平日她在做的工作,例如打掃書房、臥房等等,但是也不知道陸天驥是故意的,還是剛好這幾天很有空,根本就不大出門。
所以大多時間里,她都像有個專屬牢頭似的,被他看管著。他甚至把烹茶的用具全都搬到他住的小院,成天在那邊煎茶。不過由于她行動不便,也只能坐在那邊煮煮茶,其它的雜事通通交給陸天驥去做。
到了晚上,他會在書房看書,算算賬,而她就是坐在書桌旁幫忙磨磨墨,也跟著看一點書。睡前他還會抱她上軟榻,根本不給她逃跑的機會。
如此熬了三天,她的扭傷在這種半囚禁的生活下竟然很快地痊愈了。今天陸天驥終于同意她幫他打洗臉水了。
「主子今天要穿什麼衣服?」莫緹邊打開衣櫃,一邊問他。
「早上得出去看幾款新茶,幫我挑適合外出、好活動的。」他高大的身材站在梳洗台前,從背後看連肩膀都很寬大。
他的外表優雅斯文,但是體型高大,體力跟體能都比一般人來得好。有時候莫緹不禁望著他發呆,不知道他這樣的男人該被歸在哪一類。他跟她一開始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像這幾天,雖然他的行為很專制,但他的動作中處處可以看到對她的體貼。她的心常常被這些小事給感動,然後那種愧疚的小蟲就會開始爬上心窩,啃噬著她的平靜與快樂。
他面對她總是如此坦然,態度爽朗而大方。雖然時常逗得她懊惱不已,但是整體來說,他對她並不像奴僕,反而像是朋友。更有甚者,許多短暫的親密時刻,她都覺得彼此感覺非常的貼近。
她沒有與其它男子來往的經驗,但是也不至于傻到不知道自己的心在改變。
「對了,你把我衣服繡好了嗎?應該繡好了吧?不然這幾天怎麼不見你乘機會拿出來繡?」他讓她挑好衣服後幫忙他穿上,她那嬌小的身材在他身邊總顯得格外縴細。
「衣服?」莫緹倒抽口氣,她居然完全忘記這回事了。「呃,差一點點就要完成了,我都給忘了。既然主子今天要出門,那莫緹剛好乘機會把它繡完。」
「那我真是期待哪!」他還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她偷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根本期待著看她笑話。可是,哼,他不知道她有秘密武器,就是一個繡藝很棒的娘親。
于是她送他出門,就趕緊逮住機會,偷偷模模往後門去,一路上還不斷確認,怕有被老管家跟蹤。
這次由于她的腳剛扭過,她也不敢多繞路,說不定還沒回到君家,腳就又痛了,她可不想再被陸天驥給限制行動。所以一路上她數度謹慎回頭觀望,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君家茶行。
這次她還是從後門進去,以免太明目張膽。果然她才踏進自家後院,就看到娘親在後院整理茶餅。
「娘,我回來了。」莫緹輕聲地說。
「啊,你終于出現了。我還在想說你怎麼好幾天不見人影,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我又下方便去陸家找你,真是教我急的……」君夫人起身抓住女兒的手,有點激動地說。
「啊,是出了點小意外,我跟陸天驥去山上煮茶,路上扭傷了腳。他根本不準我出門,然後他成天也不出門,我根本沒機會出來。」莫緹小小抱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