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喝酒。」時雨悶悶地說。
「那就看我喝。」他一把將她拎起來,再也看不下去她那要死不活的模樣了。
半小時後,兩個人已經端坐在酒吧的吧台邊,一人面前一杯調酒。
「可以喝酒嗎?回家會不會被罵?」衛戰難得說話這麼溫柔,酒吧里播放著輕柔慵懶的爵士樂,說起話來自然不好太粗魯。
「我已經成年了。」她拿起酒杯啜了一口。「這很淡,有水果味道。」還滿好喝的,她又喝了一大口。
「畢竟是酒,別喝太快。」或許是因為下了班了,他說話也比平常放慢許多。
手指間夾著的煙緩緩飄散出煙霧,讓他整個人陷在一種朦朧的感覺中。
她幾乎覺得他是溫柔的。
時雨抹了抹臉。錯覺吧?她怎會覺得這男人挺有魅力的呢?
「我以前覺得你真是一個滿身缺點的人,你看你說話又粗魯,脾氣又不好,老是擺一副臭臉……」
「喂喂,你數落夠了沒?」他一把捏住她額頭,警告地低瞄她。這女人忒大膽喔!
「你听我說完,我是要贊美你。」她的說法引來他懷疑的瞪視。「你知道,我昨天跟我爸吵了一架,我很少這樣直接頂撞他的。」
「跟老頭吵架?」衛戰看她一眼。「這沒什麼稀奇,相信我,一回生兩回熟。」他成天都跟自己的老爸吼來吼去的,要不是老爸退了休四處雲游去,恐怕父子倆還有得斗嘴。
不過顯然她並不習慣跟自己老爸吵架。
「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說啦?」她側過頭去怒瞪他。
「好好,你說。」他舉起雙手投降。
時雨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小口。「我覺得我們兩個真是該交換老爸。你爸想讓你繼承店面,你卻只想開你的電腦公司,而我呢,我想繼承我爸的店面,他卻不肯把店交給我。」
「你老頭也開店?」他倒是不知道。
「跟你們家一樣的,都賣豬腳。還有,最近你店里頭賣的賠本豬腳,都是從我家的店里頭訂的。早跟我說,我請我爸給你打折。」她翻白眼,還是不敢相信他居然這樣搞,賠本生意耶!
「真的假的?」他訝異地眯起眼。「你就是為了這個在心情不好?你喜歡的話,我的店給你管。」他樂得有人接手豬腳店。
「那不一樣。」她皺皺眉頭。「我爸覺得女孩子不能繼承他的事業,他以前就要我去念師範院校,現在我不去教書,他對我很生氣。」
「教書?你?你脾氣也沒多好,恐怕會把小孩掐死吧?」他哈哈大笑。
她白他一眼,不過心里卻很訝異他這麼了解她。她的外表看來柔順,平常話也不多,所以很多人都以為她脾氣好,其實她的倔強都是隱藏在心里,骨子里拗得很。
「然後我爸還收了個徒弟,希望我嫁給他,以後讓師兄繼承那家店。」她繼續把話說完。很訝異自己居然跟他聊起她的事情,似乎跟他說出口一點都不困難。
某方面來說,他們兩個也算是背景相同——老爸都同樣是開豬腳店的,同樣都是獨生兒女,只是兩個老爸兩種樣子,他們兩人的性格也很不相同。
「神經哪!你趕快找個你喜歡的人嫁了,先下手為強,這不就得了。這樣你老爸就必須考慮是要把店交給你,還是你那個師兄了。」他內心隱隱有著不悅,想到她可能要嫁給那個什麼師兄的,他就覺得不大舒服。一定是因為他怕她結了婚不能幫他工作,到時候就吃不到她那個好吃的面線了。
「先下手為強?我倒是沒想到這個。我只是生著悶氣,然後抵死不肯同意。」
她嘆了口氣,隨即笑了出來。「你看我們兩個的處理方式真不同。你這人看來很不正經,但是能屈又能伸,你爸要你接掌店面,你不想還是接了,只不過偷偷把豬腳店變成科技公司。」
「我的公司是早就存在的,在商業區有一整層的辦公室,要不是為了那臭老頭,我也不需要窩在這邊上班,硬是把公司的總部遷到這里來。」
「總之你很能變通,而我卻只會跟我爸硬踫硬,結果惹得他不高興,我自己也很累。」她這兩天想起這件事情,才慢慢發覺到眼前這男人有他自己的優點,沒有經過相處是無法了解的。
說穿了,她才是那個滿身缺點的人吧!
「你這是在贊美我嗎?」他皺起眉頭看著她悶悶的模樣。
「對啦,你還不快感動一下。」她笑了,看著他皺眉頭的模樣,笑了。
「真是謝謝你了。」他僵著一張死人臉說。
她繼續笑著,覺得自己心情好了許多。
「喂,你別喝那麼多,畢竟還是酒。」衛戰才轉頭就發現她的杯子又空了。
「我今天才知道,喝酒不錯,有種輕飄飄的感覺,很……舒服。」她說話的速度變得很慢,嘴角還掛著一絲傻笑。
「要命,你八成醉了。你以前該不會沒喝過酒吧?」早知道不該讓她喝,只是來酒吧點果汁實在太怪了。
「有喝過啊,米酒、料理米酒、稻香米酒……」她很努力地要數清楚自己喝過的種類。
「那不叫做喝酒吧?我看你是做菜時偷嘗的是吧?」他看到她上半身已經趴靠在吧台上,知道這女人已經掛掉了。
「衛戰,你好好喔,還給我喝酒。」她趴著還會偏過頭對他傻笑。
「錯,好男人不該讓你喝成這樣,以後不準你跟男人去喝酒,知道嗎?」奇怪,他的語氣怎麼像是她老頭似的。可是這女人未免太沒警戒心了吧?
掏出錢來結了帳,衛戰按熄手里的煙,一把將她拉起來。「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住在……」她說話的聲音變成一團呢喃。
他湊過頭去想听清楚,沒想到她的答案是——「家里。」她轉身又繼續昏迷去。
衛戰猛翻白眼,一把將她扛起來,甩到背上去,還好她挺輕的,就這樣他把她背到馬路上,一邊招著計程車。
「衛戰,我們要去哪里……喝酒?」她趴在他背上還在吵著。
「喝你的頭啦!」他濃眉緊緊皺在一起,他沒服侍過喝醉的人,不知道這麼吵。還有,她平日雖然穿得像個村姑,但現在貼在他背上,他一點也不覺得她是鄉下姑娘。
他努力地要想起她那恐怖的裝扮,但堅硬的身子感受到的都是她柔軟的觸感。
「集時雨,你家到底在哪里?你今天要是不回家,明天會被你老頭趕出來吧?」听她說就知道她老爸很固執又保守,讓她去睡他家,隔天回去搞不好被掃地出門,這樣他就罪過了。
不過集時雨還是睡得很安心,整個人掛在他背上,一點聲音也沒有。
「算我欠你的,你給我記住。」他招了輛計程車,順手將她皮夾翻出來查看她身分證上的地址,然後要司機開往那邊。「你家住得離公司挺近的嘛!」
「唔……」她蠕動一下靠在他肩膀上繼續睡。
「下次我再讓你喝酒,我就不是人。」不過只是一點調酒居然能把她撂倒,實在是太神奇了。
還好計程車開得很順,沒多久就抵達目的地。
不過衛戰沒有傻得直接把呼呼大睡的她送回家,他提前在一個街口下車,然後拖著她進便利超商買了瓶冰涼的烏龍茶。
「喝了它。」他把開了瓶口的烏龍茶塞到她嘴邊。
時雨張開愛困的眼楮看他,然後嘴里馬上被灌進一大口冰冷的茶,害她差點被嗆到。
「你做什麼啦,真粗魯。」她抹去嘴角殘留的茶,在這種冷天里,他居然灌她喝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