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芯霓泛白的美顏凝著冷肅臉色,不畏懼地回視他。
像是在角力,誰先開口誰就先認輸一樣,兩人間的氣氛在瞬間凝窒到極點,直到潘芯霓桌上的電話響起,兩人才從那復雜難解的情緒中驚醒。
潘芯霓在回座位接電話前,月兌下了皓腕上的Montblanc黑色手表,胡亂地塞進他的大手中。那只曾經撫觸過她身體每一吋的厚實大手,在這一刻令她感到相當刺目。
「靳總裁,我得忙了,就不送您出門了。」冷冷轉身,冷冷地下逐客令。
她和他之間錯誤的交集,還來不及展開的錯誤戀情,在這一刻湮滅殆盡。
靳漢笙看著她背過身去,再看了眼手中的表,眼神、臉色、嘴角都緊凝起。
很好!她還滿上道的。
但為何他的胸口卻沒有輕松勝利的得意,反而感覺像壓上了一顆更沉重的石頭,直教他喘不過氣來?
第八章
PUB里人聲吵雜,熱鬧的音樂充斥在周圍,這里到處彌漫著煙霧,而濃烈的酒氣更是在空氣中鑽動。
靳漢笙一個人坐在吧台喝酒,他今晚的女伴也是他的未婚妻江舒美,正在舞池中和她的一群朋友熱舞。
他對跳舞沒興趣,這兩天來胸口的郁悶也讓他提不起勁,所以通常只要涉足這類場合,他總是留在位子上喝酒、抽雪茄。
被他臨時打電話約出來的朋友蕭博千姍姍來遲,他拉開高腳椅坐在靳漢笙的旁邊,在跟酒保點酒的同時,遞出了一份合約。
「這是輸你的,我已經簽好名了,只要你也簽個名,未來一年本公司的生產制造合約就是你的了。」
「這是什麼意思?」吐出一口煙霧,夾著雪茄的手撐在額側,靳漢笙沉著眉眼轉頭看著一臉曖昧笑容的蕭博千,完全無視那紙擁有不少利潤的合約書。
這是他頭一回置利益于目光之外。
「就是你贏了的意思。」接過酒保送來的酒,他一口飲盡。
「我贏了?」也許喝了過多的酒,讓他的頭腦也變得渾沌,一時間他完全想不起自己和蕭博千立下什麼賭約。
「你成功把到了潘芯霓不是嗎?你別客氣而不承認,反正我自有眼線確認消息無誤,你就收下這紙合約吧。」蕭博千的神情是又嫉又羨啊!他多肖想美麗性感的潘芯霓,但可惜潘芯霓就是不買他的帳,偏偏就愛靳漢笙這種粗獷俊男。
這個四天來一直讓他胸口喘不過氣的名字突然被提及,靳漢笙半倚在吧台的高大身軀猛地一震,厲眸瞇起,瞪向蕭博千。
「不要提她。」豐厚的唇吐出一聲厲喝。「還有,把那紙合約收回去,我不賭了。」他想起自己曾和蕭博千的賭約,不過他早忘了那回事,也沒打算履行賭約。
仰頭喝著第二杯烈酒的蕭博千,放下酒杯,挑高一雙眉來,用著怪異又曖昧不明的眼神,審視著已有三分醉意的靳漢笙。
「你──不會是對潘芯霓動真感情了吧?」在一番仔細而精明的審量之後,蕭博千一語驚醒已有醉意的靳漢笙。
「你在胡說些什麼?」靳漢笙濃眉攢起,倏地從高腳椅上下來,一手粗暴地揪起蕭博千的衣領。「你不想活了你──」
「靳漢笙,別借酒裝瘋!就算我說中了你的心事,你也別想動我、要我閉嘴。」突然被友人拎著衣領粗聲叫罵,蕭博千感到顏面盡失,當下也不甘示弱的回敬。
看來,他是當真說中靳漢笙的心事了,同時也踩到他的痛處。據他所認識的靳漢笙,是個一心想高攀大財團,藉以獲得更大商機利益的精明商人,他連自己的婚姻都能拿來做利益交換,更甭說其它的了。
而這樣一個懂得算計的男人,若是愛上了一個也想高攀名利卻毫無商業價值的交際花,不曉得結局會是怎樣的精彩呢?
蕭博千心中思忖著,不怕死的嘴角還勾起笑痕。
靳漢笙瞇眼看著他的神情和那揚起的嘴角,被嘲弄的羞辱感頓時充斥胸口,他毫不思考地掄拳揮向蕭博千。
「啊──」哀嚎聲咆出,蕭博千往後摔向人群,幾名舞客被推倒,一名端著托盤送酒的服務生也跟著摔倒,酒和酒杯全落了地,吵雜聲四起,現場陷入一片混亂。
「蕭博千,這拳只是警告你而已,要你少自以為是。」自以為是地揣測他的心思。出了拳的靳漢笙,無視混亂,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轉身就要往大門走去。
「他媽的,你竟敢真的動手──」摔倒在地的蕭博千,邊咒罵著邊用手拭去嘴角的血絲,他爬起身來,也掄拳往靳漢笙頸背揮去。
靳漢笙被硬生生從後方襲擊,摔向另一群來不及閃躲的舞客,現場變得更混亂了,尖叫聲混雜著逃竄聲。
靳漢笙身材粗壯,讓他不及防備的後方攻擊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因此他馬上起身沖過去回擊。
兩個原本交情還算不錯的朋友,就因為一句話听了不順耳,在PUB里大干了一架。
「住手、住手──」
「快還他一拳啊!」
「別打了,要不然我要報警了!」
「哎呀,你太遜了,被踹了一腿……」
兩人打架,場外有叫囂助陣,也有厲聲制止。但不管旁人如何,靳漢笙和蕭博千這一架還真打得血淋淋,兩人最後都倒地不起,負傷流血,慘不忍睹;也因為這樣,兩人都被救護車送至同一間私人醫院,住進同一層樓的高等病房。
「喝──」潘芯霓再度從睡夢中驚醒。
茫然帶著恐懼的臉蛋對著漆黑的房間,冷汗涔涔從雪額上滑下。
從被靳漢笙言詞傷害的那天起,每晚她都會作惡夢。
夢境中,那個曾打算侵害她的歹徒,又想再度向她施暴,讓她害怕驚恐地想逃,卻怎麼也逃不掉。
就在她以為自己將面臨不堪的結果時,靳漢笙出現了,他解救了她,但在解救她月兌困之後,卻又用嚴厲無情的話警告她,要她離他遠一點,越遠越好,不許她來破壞他和江舒美的感情──
總是在這個時候,她會心碎又心痛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然後茫然地面對一室清寂的黑暗,裹著被子、縮著縴弱的嬌軀,直到天際露白肚。
幾天了?這樣的情形困擾她幾天了?
有四天了,她整整作了四天的惡夢,也同樣失眠了四天。
老天,再這樣下去,她怎能承受得了?白天工作超忙,她手頭的案子一件接一件,假若再這樣失眠下去,她怕自己也許撐不過這個星期,就會體力透支的被送進醫院「強迫休息」。
秉著被單靠在床頭,潘芯霓心頭煩躁卻又無可奈何。
她睡不著,又被惡夢纏住,心揪扯著,這樣的夜晚也夠她苦的了。
為什麼她會為了靳漢笙這樣一個混帳男人受苦?她不服氣呀!
想著,心頭苦著,潘芯霓輕輕閉上眼,眼角悄悄滑下不爭氣的眼淚,她無力拭去,只能任由眼淚浸濕她的臉頰、被單。
「漢笙,你要喝點蔘雞湯嗎?這可是我請香港名廚親手煲的補湯哦,可以幫助你的傷口復原呢!」江舒美一身昂貴洋裝,手中捧著來自日本的手工瓷碗,用湯匙舀了一口湯汁遞到靳漢笙瘀血的嘴邊喂著。
自靳漢笙負傷住進醫院以來這兩天,她一直很殷動地留在他的身邊照料他。
她對他可是噓寒問暖,又是補湯又是補品的一直進貢,從這些舉動看來,她還真的深深愛著靳漢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