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厘清了這幾天來胸口總是沉重窒礙的原因之後,他的心情好了許多。
也因為有了深刻的領悟,所以一出院他就迫不及待地趕往她的公司找她,但公司早已大門深鎖,于是他轉而來到她的住處。
當他在樓下看見她套房窗口的燈光,他帶著一份異樣興奮的情緒,跑上樓來直接按她的門鈴。
他的表情興奮不已,他的內心在吶喊──他愛她,他要見她,他要抱她入懷,他還要向她道歉,他要吻她……
一直按著門鈴不放,靳漢笙心意堅決得一定要見到她不可。
丙然,堅持到底是有用的。
潘芯霓終于來開門了,她穿著睡袍,模樣美麗誘人,粉頰暈紅,讓他心口狂奮跳動。
「芯霓……」但她美麗誘人的粉女敕氣色,卻在轉瞬間不見。在她看見他站在門外,在他激動地隔個鐵門喊她時,她僵住,粉顏轉為蒼白、驚惶、戒慎,還有極大的憤怒。
憤怒之後,她深吸一口氣,微顫的唇吐出一串令他震驚的話──
「你來做什麼?又打算來警告我嗎?靳總裁,你要對一個只是不小心跟你有了一夜的女人再三地提出警告,豈不是太小題大作?你放心,我從來沒想過要拿你的臭錢,我也不會無聊到破壞你和江小姐未來的幸福婚姻,難道你還不放心,還不肯放過我?」
除了氣憤之外,也有她想隱藏卻一再爆發出來的怨意。她怨他什麼?她不知道,也沒必要去了解,她只清楚自己對他有一肚子的氣,卻苦于找不到地方發泄。
現在他自己找上門了,那正好,她就直接將怨怒宣泄在他身上。
「芯……芯霓……」靳漢笙被她憤然蒼白、深受傷害的臉色震住,隔著鏤空的鐵門,驚愕地瞠大黑眸看著她。
她所受到的傷害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
「住口!你沒資格叫我!你立刻滾回去,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你。」她痛恨他那種悔恨莫及的眼神,用力將內門直接甩上,將他摒棄隔絕在門外。
靳漢笙僵在門前,那張還隱約看得見傷痕的臉龐,明顯帶著愕然和懊悔。
他是來向她表白心中感情的,沒想到連話都沒來得及吐出半句,就結結實實吃了她一記閉門羹。
情況……特糟的。
他好不容易領悟出來的愛情,怎麼還沒開始就先栽了個跟斗?
這……怨不了誰,只怪他自己太過勢利、太過于算計利益,連自己的婚姻都想出賣,這簡直愚蠢到了極點。
站在緊閉的門前很久很久,他沒有再按門鈴煩擾她的情緒,只是滿臉灰敗而沮喪地靠著牆坐了下來。
將疲倦沮喪的臉埋在曲起的膝上,他無言地呆坐著。
他不想離去,他要等待機會跟她坦白他內心澎湃卻無處可發的情感。
現在,他只有等待,也唯有等待。
第九章
為了渾蛋男人靳漢笙,她又失眠了一整夜。
潘芯霓在清晨五點離開她躺了整夜卻從未合眼的床鋪,認命的起身梳洗。
看著鏡中的自己,黑眼圈明顯、臉色蒼白,而且頭還微微泛疼,可能是昨晚喝了酒宿醉的關系。
梳洗過後,她化了點淡妝,特別加重粉底修飾黑了一圈的眼楮四周,再換上套裝、拿起皮包,打開門準備出門。
離上班時間還早,但她打算先繞去公司附近的早餐店坐坐,也許藉由熱鬧人群的說說笑笑,可以清除一些她激動憤怒的情緒,順便也可以點杯咖啡提提神,並吃份三明治喂飽自己從昨晚餓到現在的肚子。
沒想到她一出門,卻意外看見靳漢笙雙手抱緊外套,躺在她的門外睡著了。
潘芯霓受了點驚嚇,猛地往後退進屋內,但退後的動作又驀地停住。
他沒醒,連她開門的聲音都沒驚動他,更何況是她輕微的腳步聲。在門內屏氣想了想,她決定冒險走出去,也許他並不會發現……
刻意放慢動作,不制造出聲響,潘芯霓關上了門,然後從他身邊走過,直直往電梯方向走去。
到了電梯口,她忍不住回頭看著他。
側面曲身睡熟的他,陽剛成熟的臉龐上有些瘀血未褪的痕跡,她還注意到他的右手掌包扎著紗布。
他受傷了?被打了?
愣愣地看著他,她都忘了電梯早已到達這個樓層,門開了,又關上。
驀地,睡在地板上的靳漢笙發出了咕噥聲,換了下睡姿,潘芯霓才從怔然中回神,迅速回頭顫抖著手指按下電梯鈕,電梯門再度往兩邊滑開,她緊張地跑進去,關上門,搭乘電梯下樓。
他受傷關她什麼事?像他這種混帳男人,被打也是活該!
但他受了傷卻又窩在冰涼的地板上……潘芯霓瞪著電梯的樓層鍵,內心低吼著。
她極力的要自己別在意他,但心口卻還是矛盾地想著他……該死的!她是頭殼壞了不成?
一定是的,連日來擺月兌不了的失眠,讓她的腦袋昏了、亂了。
靳漢笙是被隔壁住戶踢醒的。當他醒來時,還當著那個提著菜籃要出門買菜的老婦人的面,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老婦人摀著臉,往後退了一步,免得被他的噴嚏掃到。
「先生,你和潘小姐吵架喔?不然她怎麼不讓你進門呢?」住棒壁的婦人在上回靳漢笙留在這邊過夜,隔天一早要離開時,曾在走廊照過面,所以老婦人記得他。
「早安……」靳漢笙甩甩沉重的腦袋,伸展了一下睡僵的四肢,稍微回神後看了看腕表。
他竟然睡到九點?!這下子她不會已經去上班了吧?
「妳有看見她出門了嗎?」側身比比門內,老婦人既然認得他,也應該曉得他指的「她」是誰吧?
「潘小姐早就出門了,我早上六點多運動回來時,在樓下有遇到她啦!」老婦人五點鐘出門時就看見靳漢笙睡在走廊了,出門和回來兩趟,都因為時間還太早,因此沒有叫醒他。
「先生,你是不是讓潘小姐傷心了?我看她這幾天臉色都不太好欸!你們年輕人不要動不動就吵架啦,這樣很傷感情的,像潘小姐這麼漂亮又潔身自愛的女孩子,你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啦!」
「謝謝關心。」面對老婦人的勸說,靳漢笙沒听進多少,高大的身驅轉而看向那扇緊閉的大門,他知道自己等了整夜想道歉表白的機會又錯失掉了。
「我當然得關心潘小姐,我們是好鄰居呀。潘小姐雖然以前在那個復雜的社交圈出入,但這兩、三年來,從沒看她有帶哪個男人回來過哦,我就只有見過你而已,可見你對她有多重要……不過哦,她現在是改行了啦,這樣也好,不用跟人家交際,被記者亂講她的壞話,現在這種生活單純多了……」老婦人又叨叨念念,沒打算打退堂鼓。
倦眸直瞪著鐵門的靳漢笙回了回神,稍稍將婦人的話听進去了。
潘芯霓從未帶男人回來過,她是多麼潔身自愛,而他卻一再給她極低的評價,還誤解她,一再將她摒棄在心門之外。
「哈啾──」又打了個噴嚏。
老婦人抓著菜籃又往後退一步。「欸,先生……我去買菜了,你要等潘小姐的話,晚上再來好了。」
匆匆離去,老婦人年紀大了,可不想被傳染感冒。
晚上再來,她就會願意見他了嗎?
她昨晚那一長串的咆哮怒斥還言猶在耳,讓他領悟到自己的惡劣和極度的乏力與自責。
噴嚏又來一個。
他擤擤鼻子,帶著又昏又重的頭,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