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是啊,你居然連他都不認識!」
「我……」
她不認識他很正常啊,像她這種跑腿性質的工作人員,哪有機會接觸他那一號大人物啊?
再說,他行事低調,幾乎不接受采訪,就算在路上踫著了,她也只會驚嘆一聲「好帥的男人」,卻叫不出他的名號來。
「電視台里沒有一個女人不認識他,除了你。」柴田說。
「跟你們在一起,我早忘了自已是女的……」她咕噥著。
「別在那邊嘀嘀咕咕的,」柴田又拿本子敲了她一記,「快去把模型屋修復,明天進棚前交到我桌上。」
「喔,好的。」她訥訥地說。
真是倒了八輩子楣了,什麼人不好撞,居然撞上了千萬制作人黑川恭朗?
唉,她還凶巴巴的罵他趕著去投胎呢!慘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在柴田老大而前參她一本,像他那種重量級人物只要隨便開口說兩句,就能決定許多人的去留,當然也包括她。
不過看柴田老大的態度及反應,似乎是沒有叫她走路的打算,看來她還是趕緊把模型屋修復,免得明天的節目因道具問題而錄不了。
唉,今天又要開夜車了!她心里無限哀怨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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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視線已經有點模糊,眼皮很重,精神也開始渙散,但彌生看兒眼前已修復完畢的模型屋,還是露出了笑容。
「太……太好了!」她唇角一揚,放心的笑了。
昨晚她在公司熬夜加班,別說沖咖啡提神了,她連起身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
就這樣,她既沒吃早餐也沒吃午餐,拚了命的把模型屋一塊塊的復原回去,而終於……在進棚前的一小時,她總算將模型屋交到了柴田桌上。
「嗯……」柴田神情嚴肅地細細端詳她的模型屋,好一會兒才露出了滿意且贊賞的笑意,「不錯,你做得相當不錯。」
「真的?」她高興地問。
柴田點點頭,然後睇著一臉憔悴,活像是動物園里跑出來的熊貓般的她。
「哇,彌生,你的樣子真難看。」
「啊?」她微怔。
「你去吃個東西,稍微補個眠吧。」他說。
「喔,好……」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不屬於她,很重、很沉、很累。
也是,這麼加加減減算起來,她可是熬了四天四夜,雖然她是鐵打的身體,但這麼一折騰也是有些受不了。
「那……那我先去找東西吃。」說罷,她轉身走開。
離開美工組,她走向電梯,準備下樓到販賣部去找點東西填肚子。
電梯上上下下了好幾趟,終於在她面前停住並開門。
電梯門一開,她看見電梯里站了一個人,然後她走了進去。
「幾樓?」那個人問她。
「肚子餓。」她說。
ㄟ?她剛才說了什麼?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精神完全無法集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什麼。
而此時,電梯里的另一個人——黑川恭朗,正以一種狐疑的眼神看著她。
她……沒看見我嗎?他皺了皺眉頭。
這個昨天罵他趕著去投胎,還對他比出中指的小表,難道沒發現他的存在?
不會吧?難道她是故意對他視而不見,還跟他雞同鴨講?什麼肚子餓?他是問她到幾樓啊!
小人跟女人都惹不得,果然是真的!
昨天她八成讓柴田給臭罵一頓了吧?也對,她是該氣他,不過他比較希望她用力的瞪他一眼,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他常空氣般。
此時,她微微搖晃著身子,兩只眼楮無神地看著前方,而她的眼楮……老天,他從沒見過有人跟熊貓那麼相像。
「ㄟ。」他叫了她一聲。
她神情恍惚地轉頭看著他,「啊?」
「啊?」不會吧?她都這樣正視著他了,居然還沒任何激烈的反應?
「是你!?就是你這個混蛋害我被罵!」
「可惡!制作人就了不起嗎?我希望你開車去撞牆!」
他以為她會這麼對他大吼大叫,或者像昨天一樣對他比出那不雅的中指,但她什麼都沒做,只是怔怔的望著他。
「你病啦?」他忍不住這麼說。
「啊?」她努力的眨眨眼楮,然後突然翻了個白眼。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只兒她身子一晃,兩腿一軟,昏了過去。
他及時地伸出手,一把撈住了她。
當他將她抱住,這才發現她其實又縴細又柔軟,是個百分之百的女孩……
見鬼,她本來就是女的、他是怎麼了?
「喂,小表……」他把她攬在懷里,拍了拍她的臉頰,但她卻毫無反應。
他想,不,他非常確定……她昏倒了。
此時,電梯到達一樓,然後門打開。幾個電視台的工作人員站在電梯口,驚異地看著電梯里的他跟她。
當下他第一個反應是將她橫抱起來,然後邁開大步地走出電梯——
身後,傳來的是其他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的聲音,他想……這件事肯定會困擾他好一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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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橋,Rest。
這是一楝新型態的純住宅大樓,戶數不多,非常注重隱密性。
因為是一廳一衛一房的建築,因此住在這兒的人清一色都是單身。
以這種格局來說,將近三十坪的Rest算是很高級的大樓住宅,當然價格也不便宜。就他所知,他的鄰居們都是一些高學歷、高收入的菁英份子。
他當初在這兒訂下一戶,不是想離開母親自立門戶,而只是單純的為了工作方便。
大部分的時間,他跟母親住在郊區的東青梅,只有手上工作太多時,他才會為了迅速往返住處及工作地點,而住在離電視台相當近的Rest。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將這個麻煩的小表帶回這里,但……她此時已安穩的睡在他的大床上。
因為父親的身分地位實在太「招搖」,不想讓人注意到他與父親那一層關系的他,一直以來都行事低調,就算是工作之餘也幾乎不與人交際。
慢熱、不輕易跟人交心,也總是跟人保持適當的、禮貌的距離的他,即使是跟柴田那種讓他有「這家伙還不賴」感覺的工作夥伴,他也鮮少跟他們在下班後有太多的往來及接觸。
而這樣的他,竟在剛才做了那麼高調的蠢事!?
況且這個地方,他從來沒帶任何人來過。
為什麼呢?看著睡在他床上的她,他忍不住這麼問自己。
罷才他應該把她帶回美工組,然後交還給柴田的,為什麼卻將她帶回家里來呢?
那一瞬間,他在想什麼?不……應該說,他是哪條筋不對勁了?
躺在他床上的她,看起來好小。
醒著的時候,她像只充滿了活力的小刺蝟,一不高興就對人豎起全身的刺。明明是個女生,卻活似精力旺盛的小男生一樣。
但現在,她安靜的、乖乖的、無害的、溫馴的睡著。
柔順的短發、小小的臉蛋、清秀的五官……細細端詳,他發現她其實長得秀色可餐。
驚覺到自己竟這麼盯著昏睡的她看著,他心頭一驚。
懊死,他是怎麼了?居然這麼盯著昏睡的她看?
不自覺地,他退役了兩步,然後心頭有點慌慌地走出臥室。
我不該惹這種麻煩……
這是錯誤的第一步,他不該將她帶回來,而且還有好幾名目擊者看見他將她抱出電梯。
他想,此時此刻耳語應該已經傳遍了整個電視台,而他也即將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閑聊話題,再接下來……就會有狗仔每天追在他後面跑。
完了,我的安寧日子完了。他心想。
現在「亡羊補牢」還來得及嗎?不管,就算為時已晚,他也要將「傷害」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