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理子不感意外,她早知道英希一直是個品學兼優的女孩,就跟她的「意匠哥哥」一樣。
「你媽媽要你勸她,是嗎?」
「唔。」他淡淡地應道,神情相當沉郁。
看著他心事重重的模樣,惠理子只覺胸口一陣一陣的糾痛。
他的眼楮看向遠方,像是沒有焦點般迷蒙遙遠。而她知道,他的眼楮已經飛越了海洋,到了那一個有「她」的地方。
她的男人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而她卻怎麼都觸模不到他的靈魂、他的內心,世上最慘的事不過如此。
其實,這一年來,她身邊已有了不錯的追求者,而她也跟對方開始約會。但因為她有婚約在身,又始終不甘心面對他情牽著英希的事實,所以她一直撐著、挨著、忍著,就是不肯松手。
她是不是該放手了?是不是該給他,也給自己一條活路?他們已經無法再走下去了啊!
「意匠,」她幽幽地道,「多久了?」
他微怔,不解地看著她。
她神情淒迷地問︰「你愛她多久了?」
意匠陡地一震,「惠理子?」
「還是……」她蹙眉一笑,神情悲哀,「你根本沒發現自己愛著她?」
雖然惠理子這番話讓他相當震驚,但很快地,他便平靜下來。
早該是攤牌的時候。
他平靜地接受這一切,不管她將如何地詛咒他。
「惠理子,我很抱歉。」他坦然地道。
聞言,她眉心一擰,神情雖痛苦卻又堅強。「其實我也有錯……」
他微怔,「惠理子?」她有錯?不,從頭到尾錯的都是他。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神情平靜地看著他。
「我早知道在我進入你的生命之前,她已經佔滿了你的心,但是我不甘心,我不認輸,我還是跟你訂了婚,牢牢的栓著你。」
「惠理子,我曾愛著你。」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自己愛著她。」她直視著他,「當她一天天的長大,她開始攫住了你的心、你的目光,你只是沒發現。」
是這樣嗎?他一直愛著英希,只是不曾察覺?他對她的感覺是愛嗎?
英希到他家時才十歲,十八歲的他,怎麼可能愛上一個十歲的孩子?也許那不是愛,只是他很難不意識到她的存在。
她已經在香川家待了好幾年,而這幾年剛好是一個小女孩慢慢變成大女孩的黃金時期。他見證了她的成長,看見了她的成長,也參與了她的成長。
他不敢說他對英希的感覺是男女之愛,但他可以確定的是……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是別人無法取代的。
「惠理子,我並不確定那是愛……」他神情嚴肅而凝沉,「她太小了,來我家時,她不過才十歲。」
「八歲的距離並不遠,尤其是在愛情的路上。」她苦笑著,「再說,她不再是十歲的孩子,她已經一步步地追上你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神情懊惱又歉疚地看著她。
「意匠,」她定定地看著他,語氣堅定地道︰「我們分手吧!」
他知道她會這麼說,卻意外她竟是如此的平靜。
「我還年輕,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一個不愛我的男人身上。」她又一次的深呼吸,然後豁達地撇唇一笑。
「惠理子……」他深感愧疚。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我並不可憐,」她唇角一揚,「我們也算是好聚好散,沒什麼不好。」
「我真的很抱歉……」
「唉,」她一嘆,「只怪當初我們都太年輕,既迷惘又任性……」
說著,她拍拍他的肩膀,「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我現在有個不錯的追求者。」
他微怔,「惠理子,你不會是為了讓我心里好過才……」
「我可沒那麼善良,我說的是真的。」她勾唇一笑,「之前我一直在猶豫,而現在我終于可以下定決心接受他了。」
「惠理子……」他眼里還是歉意,「謝謝你。」
她挑挑眉,「謝我什麼?」
「一切的一切。」他真誠地說。
她深深地看著他,語意深長地道︰「雖然覺得不甘心,不過……不要再錯過她了。」
他蹙眉一笑,「她已經有了交往對象。」
「噢?」她微怔。
「如果沒猜錯的話,她堅持搬出去,應該是為了他。」他說。
「這麼說,你慢了一步?」她笑問,有種掩不住的幸災樂禍。
他苦笑一記,「你這是幸災樂禍嗎?」
「你誤了我這麼久,讓我幸災樂禍一下不為過吧?」她語帶促狹。
他沒說什麼,只是笑笑。
「意匠,」她伸出手,「讓我們彼此祝福吧!」
他點頭,伸手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祝你幸福。」
「Youtoo。」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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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希搬出去之前,貴子在家煮了一桌子拿手菜,像是給她餞別似的。
吃完飯,英希沒有立刻回房,而是陪他們夫妻倆在客廳里聊天喝茶。
她就快搬離這個家了,趁著還沒離開,她想多陪陪他們倆。
其實,對于保二郎及貴子,她有太多的不舍及虧欠。她知道他們是多麼舍不得讓她離開,也知道他們對她的愛早已超過他們該給的及她應得的。
當她說要搬出去時,貴子立刻紅了眼眶,甚至打電話給美國的意匠,要他幫忙勸勸她。
但他什麼都沒做。
他是根本不在乎她在不在這個家是嗎?或者她不在這個家,他會覺得自在些?
她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她的人生不能就這麼停止在兩年前的那一個晚上,她必須往前走,而離開香川家是她往前邁進的第一步。
「英希,你找到地方了嗎?」保二郎問。
「嗯,離學校很近,生活機能也相當便利。」她說。
「房租方面……」
「我負擔得起。」她說,「別忘了,我爸媽留了一筆保險金給我。」
「唔……」他沉吟片刻,語意深長地道︰「有任何需要一定要告訴我,別忘了這兒是你永遠的家。」
「沒錯,」一旁,貴子立刻插話,「英希,你一個人住不比在家里,凡事都要小心,要是住得不習慣,隨時可以回來……」說著說著,感性的她,又紅了眼眶。
「貴子伯母,」見狀,英希貼心的坐到她身邊,輕攬著她的肩,「我只是搬出去,不是跟你們斷絕往來,我一定會常常回看你跟保二郎伯父的。」
听她這麼說,貴子甚感安慰地一笑,「你說到要做到喔!」
「當然。」她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你……」貴子話沒說完,電話突然響了。
斌子就近接起電話,「喂?是意匠啊……」接到兒子的電話,她顯得非常高興。
一听到是意匠,英希不自覺地斂起笑容,往旁邊一坐,然後神情沉郁地一言不發。
她的動作及表情全進了保二郎眼里,他微擰起眉心,若有所思地。
「什……什麼?」忽然,貴子神情一震,聲音有點顫抖,「你說什麼?」
「怎……怎麼會這樣……什麼沒什麼,這怎麼……ㄟ,慢著,意匠,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意匠?意匠?」她驚慌地叫著,但似乎那一頭的意匠已掛了電話。
斌子木木地擱下話筒,神情茫然。
「發生什麼事?」保二郎憂急卻又力持鎮定地道。
「意匠他……他說他跟惠理子解除婚約了。」
聞言,保二郎一震,但旋即又平靜下來。
同一時間听到這個消息的英希,一臉震驚不解。
解除婚約?他跟惠理子解除婚約?為什麼?
「他有說原因嗎?」保二郎問。
「他不肯多說。他會不會有事?」貴子十分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