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了吧?」橘千賀笑問。
「我……」這會兒,反倒是知恭尷尬起來,「是的,我明白了。」
「柴田小姐是在這里過了一夜,但我們一直在聊天,而且聊到忘了時間。」說著,他淡淡一笑,「跟她相處是非常自在的事,在她面前,我可以做我自己,不必顧忌別人異樣的眼光。」
「非常抱歉,我以為……」知恭的怒氣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歉意。
「沒關系。」橘千賀十分坦然。
為了澄清,為了還自己及夜羽一個清白,橘千賀在他面前公開個人隱私,而這令知恭感到驚訝,同時也佩服橘千賀的勇氣。以他今時今日在藝文界的地位,要他在別人面前承認自己的性向,實在不易。
「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他說。
聞言,橘千賀撇唇一笑。「你知道嗎?你跟柴田小姐說了一樣的話。」
說罷,他站了起來,並伸出手。
見狀,知恭也伸手並用力握住了他的。
「很高興能認識你。」橘千賀說。
「我也是。」
「雖然我不知道你跟柴田小姐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衷心希望你們能誤會冰釋。」
對于橘千賀的祝福,知恭十分感激。
他注視著橘千賀,像是在宣告或宣誓著什麼。「我會把這整件事弄清楚的,若有必要,我還會毫不猶豫的把她吊起來問。」說完,他與橘千賀相視一笑,而一切的誤解,跟憤怒的情緒,在此時已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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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天了,夜羽還是顯得意志消沉。不只做事提不起勁,就連腦袋也迷迷糊糊,不清不楚。
那天晚上他那般受傷的、落寞的離開她家,離開她的視線,而當時他那悲憤的身影至今還留在她腦海之中。現在的他一定恨透了她,也徹底的瞧不起她,認為她是個靠出賣自己以達到目的的女人吧。
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竟是這樣的女人,實在教她難過,但如果她當時解釋了,他們又可能沒完沒了。
下班後,她約八代喝了點小酒,有幾分醉意後,就被八代押回住處。
八代送她到樓不就急著回家陪老公帶小孩,而單身的她正準備迎接—室的安靜及寂寥。
突然之間,她好羨慕八代。
打拼了那麼多年,除了這間房子,她什麼都沒有。
房子只不過是個殼,重要的是里面的人。但這麼多年來,她的房子里除了她,沒有別人,甚至連只小貓小狽都沒有.站在家門口,她不知怎地忽然不想進去。
就這樣,她怔怔的、木木的站在門前好一會兒……
終于,她決定不開門進屋。轉過身,她走到欄桿旁,拿出手機——
「喂?」她打了通電話回琦玉的家,接電話的是她母親光子。
听見母親的聲音,她一陣鼻酸。「媽,是我。」
「小夜?」接到大忙人女兒的電話,光子相當驚訝歡喜。
「你跟老爸最近好嗎?」她強忍著,不讓聲線顫抖或沙啞。
「還不是老樣子,你呢?」光子的聲音非常有精神,也非常溫暖。
而這樣的溫暖,終于教夜羽忍不住的掉下眼淚。
「小夜?」電話那頭沉默了太久,光子疑惑地喚道。
「嗯?」她強忍著寂寞又悲傷的情緒,「怎樣?」
人家說母女連心,即使分隔在電話的兩端,光子卻似乎已感覺到她的悲傷。「小夜,你怎麼了?」
「沒有……」
「你在哭?」光子擔心地問,「發生什麼事?」
「沒有,我沒有哭,」從小就懂得自我管理,從不讓父母親操心的她,終究選擇把眼淚往肚子里吞,「只是有點累,聲音沙啞了。」
「這樣啊……」光子並不相信她的說詞,但也沒有追問她。
這個女人是什麼脾氣,什麼性格,做母親的她比誰都清楚。夜羽從小就倔強,不論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縱使有不順心或遇到挫折,她也總是咬緊牙關,自己撐過去。身為母親,她很以她為榮,但有時她覺得夜羽太壓抑了。
「如果很累就請幾天假回家吧。」光子說。
夜羽偷偷擦拭眼淚,「再說吧,我最近很忙。」
「媽媽知道你能干,但是別累壞了。」
「我知道。」擔心再繼續聊下去,自己可能會因為情緒激動而忍不住大哭,夜羽決定就此打住,「我要睡了。」
「早點休息也好,有空回來吧。」
「好,我會抽空回去的。」
「那就這樣……」
「嗯,晚安。」道完晚安,夜羽飛快地關了手機,而同一時間,強忍著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她搗著嘴巴,努力不哭出聲音,但卻控制不了肩膀的顫抖……
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脆弱的人,也不曾如此脆弱過,可
是今天晚上,她領教到寂寞的厲害,她知道再怎麼強悍的人,都可能被寂寞擊倒。
這一路走來,她醉心于工作,從不覺得一個人生活有多難,但在遇上熊川知恭之後,寂寞卻經常來襲。
她是個事事要求完美的人,對愛情亦是如此。她沒想到的是……當她遇上一個她認為幾乎可說是零缺點的男人時,卻只能逃之天天。
她要的是一個完美的男人,但他太完美,而那是她必須逼迫自己拒絕他、遠離他的主因。
一陣夜風襲來,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她以雙臂環抱住自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人總是要往前看的,過去她也遇過不少挫折、打擊及低潮,但每一次她都能安然度過。這一次,她相信自己也能撐過,縱使過程可能會久一點、痛一點。
轉身,她決定進屋——
「啊!」原以為沒有人的走廊上多了一個人,而且就站在她身後。她驚叫一聲,差點兒給嚇得靈魂出竅。
待她定楮一看,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認為鐵定、絕對,不可能再出現在她眼前的熊川知恭。
此時,他靜靜地凝視著她。而她發現,他在看著她未干的眼淚。
她想他已經在她身後很久,而且可能有看見或听見她在哭.她覺得很丟臉,但此時有比丟臉更教她在意的事,那就是……他怎麼又出現了?
她不要他發現她的脆弱,她不要他知道她寂寞,她不要他看見她其實也會掉眼淚……
「你又來做什麼?」她秀眉一擰,再度偽裝一副拒人于于里之外的模樣。
看她前一秒鐘獨處時還在哭,下一秒鐘面對他時卻又一臉嬌悍,他打從心里憐惜起她。
她太恰了,總有一天她會因此而崩潰。
「你又喝酒了?」聞到她身上的酒味,他微蹙起眉,「你還真是個酒鬼。」
她漲紅著臉,羞惱地回他︰「關你什麼事?」
「當然關我的事。」他趨前一步,忽地攫住了她的手。
「什……」他突如其宋的舉動讓她有些驚慌。
他深深注視著她,而此刻他發覺到,她是如此的倔強卻又需要疼惜。
「你這回又想做什麼?」迎上他的目光,她心慌意亂。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難過,我想知道你為什麼對我說謊……」他聲線低沉,又具有迷惑人心的磁性。
她有—瞬的失神,「說……說謊?」
「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說,故意讓我誤會你、看輕你?」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心虛地別過頭。
「你知道。」他霸氣地端過她的臉,眼神卻是溫柔的,「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麼。」
被他那熾熱的目光注視著,夜羽只覺得全身發燙。但奇怪的是,剛剛才猛烈侵襲著她的寂寞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