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 第18頁

梵靜點點頭,終于滿意地笑了。

★★★

一更時,梵毅潛入了馬府,並很快找到了關胤貞的牢房。

馬府守備松散,牢房外只有一個人守著,而且已經夢周公去了。

他進入牢房,只見披頭散發的胤貞被關在牢籠里,而且已經疲憊地癱在地上。

他悄聲驅近,「邵胤貞……」他低聲地喚著,怕驚嚇到她。

听見聲音,胤貞虛弱地睜開眼楮,並抬起頭來。「你……」見出現在眼前的人是梵毅,她不覺一震。

她臉頰紅腫,模樣憔悴不堪,像是被打過似的。

看見她這可憐的模樣,梵毅的心無由地抽痛著,但他還是神情淡漠、不露痕跡。

「我來帶你走。」他說。

胤貞眉心一擰,悵然地望著他,「跟你走?」

她不懂他為何又出現了,難道他的未婚妻無法制止他隨意地接近其他女人?

此刻,他是她最想見的人,卻同時也是她最不想見的人。

她想見他,因為他是惟一真正進入她心扉的男人;她不想見他,因為他傷透了她的心。

他已經有未婚妻了呀!為什麼他還不停止對她無窮無盡的糾纏?

苞他走?他怎麼還能若無其事地對她說這句話?

「我不想見你。」她別過頭,不再看他。

「你明早就要被淹死了,你知道嗎?」她不急、不領情,他倒是急了、也慌了。

他就是不希望她有意外,就是不希望她死。即使他們已經把那僅有的、一丁點不是關系的關系都斬斷了。

她沉著眼,「我知道……」說著,她冷漠地睇了他一記,「不過那又關你什麼事!」

「你……」他有點動怒,「你不是想享受富貴榮華,要是你死了,還有什麼福可享?」

「我不在乎什麼富貴榮華!」她倏地瞪著他。

他一震。

不在乎?說自己貪圖富貴、愛慕虛榮的人就是她啊!怎麼現在她又反口說不在乎了?

他搞迷糊了,真的搞迷糊了。

「要是我在乎,我就會取走你的黃金。」她又說。

梵毅眉丘微隆,「我知道你沒拿走黃金,阿靜都告訴我了」

阿靜?她想他指的就是那自稱是他未婚妻的紅衣女子吧?

見他一臉內疚,她不知道他為的是哪樁,也許他是覺得她什麼都沒拿,而他卻對她做了非常過分的事吧?

「你走,我的事不用你管。」她態度決絕。

「你讓我幫你,好嗎?」

「幫我?」她蹙眉苦笑,「你在贖什麼罪?因為你殺了馬景榮?還是你昨晚輕薄了我?」

看著她冷淡絕情的模樣,他心上一陣揪痛。

她真的寧死都不願接受他的幫助?她心里到底有著什麼不話人知的秘密?一個貪慕虛榮的女人不可能不怕死,尤其她還如此青春貌美

「你殺了馬景榮,我不怪你,反正他也該死,至于昨晚的事……我不想再提!」!」她又一次地別過眼。

她想恨他,但她恨不了他。

當她心中對他的埋怨越深,那就表示她對他的眷戀也越濃;為了不讓自己越傷越重,她決定斷了對他的所有念頭。

「邵胤貞,」梵毅的手伸人牢中,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臂,「難道你就不想想我的心情,要我眼睜睜看著你被淹死?我對你……」

「我不想听。」她堅定地打斷了他,「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要我對你見死不救,我做不到。」他終于忍不住地對她吐露心跡。

她心頭一撼,怔然地望著地。

「你不忍心?」她淒楚地一笑,「你是殺手,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你會不忍心?」

「就算是殺手,也有講情講愛的時候。」他擰起濃眉,神情慍惱。

「你跟我講情講愛?」她冷淡地道,如果他跟她講的是真情真愛,那麼……那位紅衣姑娘又該放在什麼位置?

她心里好痛、好痛,可是她不能表現出來。

「你別白費心機了,我不會跟你走的。」她別過眼。

見她又打算來個相應不理,他決定停止與她之間這種沒有意義的爭執。

「我們別吵這些了,」他毅然結束他倆永不終止的針鋒相對,「我現在就救你出去。」

說著,他開始動手要打開大鎖。

「我不要。」她低喝一聲,壓低著聲線,「我絕對不會跟你走的。」

「你為何這麼固執?」他懊惱地瞪著她。

「馬家說我偷人,要是我現在跟你走,豈不是真落了不貞不潔的罪名?」她冷肅地看著他。

「我沒承認偷人的罪,馬府里有不少人都看見的,就算明早我真的被淹死,至少有人會說我是冤死的,可要是我逃了,那就表示我是畏罪潛逃,這麼一來,我就真的成了……」

「成什麼?」他眉頭緊鎖,又氣又惱地,「馬景榮都死了,你就算跟別人在一起,也只能算是‘改嫁’,算什麼偷人?」

她唇角微微揚起,勾起一抹淒迷的笑意。「梵毅,像你們這種綠林中人當然不忌諱世俗眼光,可我不是‘你們’。」

「邵……」

「梵毅。」她似乎不打算再給他說話的機會,「如果你真想幫我,我求你一件事。」

他微頓,「你說,就算一百件事,我都答應你。」

她感覺得出他這句話是出自內心,絕不是敷衍之辭。「我家.人都住在城西,那兒就一家姓邵,你一定問得到,我求你帶他們離開這兒,去哪兒都好,就是別留在這兒了。」

「這事好辦。」他說。

「我怕我爹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她紅著眼眶,幽幽地說︰「告訴他老人家,我……我沒有做出讓他丟臉的事來。」

見她眼眶泛淚,他的心又是揪緊。「跟我走,現在就走!」

「不行。」

「我可以帶著你們一家子離開這里……」他的手伸進牢中,緊緊地捏住她的手。

「不,」她堅決地掙開了他,「我不會讓他們說我‘畏罪潛逃’。」

「你……」他眉間皺疊出數道懊惱的皺紋。

「你馬上帶我家人走,再拖延就遲了。」她打斷了他,徑自縮到牢中一隅,打定了不走的念頭。

「邵胤貞,你就不怕我傷心?」他望著蜷縮在牆角,不發一語的她,霎時不知如何是好。

驀地,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好,她不想落個「畏罪潛逃」的罪名,那他就應她的願,讓她在眾人面前沉入水底,徹徹底底地死一次。

胤貞蜷曲身軀,壓低著臉,不抬頭看他,也不吭聲。

「我走了,你保重。」他落下最後一句,便往城西的邵家去了。

★★★

梵毅向打更的打听了邵家所在後,立刻前去邵家叫門。

「誰?」出來應門的是個十來歲的女娃,縴瘦的挺惹人憐。「大爺,您找誰?」

「是誰?」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級著出來,瞪著防衛的眼楮望著門外帶著刀的梵毅。

「這兒是邵胤貞的家?」梵毅問道。

男孩名叫邵胤年,是胤貞的大弟。「你是……」

「是令姐托我來的。」他說︰「她要我帶你們離開縣城。」

胤年一听,神色驚慌,「我姐姐她……她出事了?」

突然,矮矮的屋里傳來其父邵祈咳嗽的聲音,「年兒,是誰?」

「大爺,您請進來。」知道梵毅是受姐姐委托而來,胤年放心地將他邀請入內。

梵毅進到屋里,只聞到一股難聞的藥草味及霉味,窄小的屋內分不出是廳是房,只見一名約莫五十出頭歲的瘦削男人躺在柴板床上,一旁還有兩名幼小的女娃兒。

他想,這輾轉病榻的人應該就是胤貞的爹。

邵家景況淒涼,有病重的男主人,還有幾個尚未自立的兒女,生活狀況之差,實在叫人忍不住蹙眉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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