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被他拎回來後,她就該從他冷淡的態度知道他對她僅有不是責任的責任,而沒有其他。
養一個人對有錢的他來說不是負擔,他照顧她不過是為了盡盡兄弟之義。
為什麼她一直沒想通?不,也許不是她沒想通,而是她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自從他從那爛旅社把她拎回來的那一天開始,她就一直在騙自己他關心她、騙自己他在乎她、騙自己說她在他心中是重要的……
但事實上,不是這樣的。
他對她只是一種義務,因為她是差點兒成了他大哥繼女的女孩。
他願意收留她、照顧她,也許只是因為她從沒要求分得他姬川家一分一毫的財產。
他對她就只是這樣而已呀!而她這個傻瓜居然真的對他動了感情,居然以為他對她的好是因為他喜歡她--
真是笨蛋!天真的笨蛋!
就算是再孤單、再無助,她也不能錯將同情當愛情啊!
人家是呼風喚雨、隨便一通電話就能將她拎出來的大人物呀!像他那麼了不起的人,怎麼可能把她當一回事?
她敢說剛剛那女人一定是某某企業家的千金,或者是什麼貴族之後,再不也一定是個能千的女強人,反正不會是像她這種生父不詳、沒有身分、沒有背景,連工作都沒著落的平凡女孩!
她不想再繼續待在這兒了,因為跟他靠得越近、處得越久,她對他的期望就更深、更多、更濃,而那是不被允許的。
對他,她不該有期待、不該有不切實際的渴求。
收留她、照顧她、供吃供住不是他應該做的,而她也沒有權利要求他對她提供任何的幫助。
再說,她發現自己要的已經不只是他的幫助,她……她要他的愛,而那是他最不可能給她的。
雖然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卻還是毅然地選擇離開。
現在的她已經一無所有,僅剩的就只有她的感情及自尊,而她知道再繼續待下去,她將會連感情跟自尊都失去。
她不奢望一份不可能的感情,就像她不奢望不屬於自己的財富般。
抓起行李,摜上房門,她大步地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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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見摔門的聲音,怔坐在餐廳里的英治警覺到了。
他走向樓梯口欲上樓一探究竟,卻只見拎著行李、面無表情下樓來的千香。
見她手里拎著行李,一副又要離家出走的模樣,他不覺一震。「你做什麼?」
「我要走。」她說。
「又離家出走?」他微微地糾起濃眉。
「這里根本不是我家,算什麼離家出走?」她迎上他的眼楮,倔強而堅持地。
听見她這句話,英治不覺有點慍惱。
他也知道這里算不上是她家,可是听見她這麼說,他的心里卻是懊惱的。
為了她,他已經以這兒為家,他以為她也把這兒當家了,但這會兒他才突然驚覺--原來她從不把這兒當家。
那……如果這兒不是家,那是什麼?是旅館?假如她當這兒是暫時落腳的旅館,那他又是什麼?
「你去哪里?」
「世界這麼大,我愛去哪里就去哪里。」她一臉不在乎,作勢要掠過他。
他猛地攫住她的臂膀,將她拉了回來。「你說來就來,要走便走,把這兒當什麼了?」
「別管我!」她掙開了他,秀眉橫陳地瞪著他,「你是我的誰?你真以為自己是我的監護人?別忘了我媽媽跟你大哥的婚姻根本不成立!」
「你!」她沒說錯,他不是她的誰,根本沒有權利管她去哪里、或是跟什麼人在一起。
「姬川先生,」她神情冷漠,「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及收留,等我有錢,一定會還你的。」
「安藤千香,你這是故意在氣我?」她明知他沒想過跟她計較,卻還用錢跟他劃清界線?
是,一開始打算用錢跟她劃清界線的是他,但他老早就不那麼想了啊!為什麼現在反倒是她急著用錢跟他撇清關系?
她是存心氣他、報復他?
「我說過我照顧你、收留你是因為……」
「因為你大哥差點兒成了我爸爸,對吧?」她打斷了他,口氣有點懊惱,「現在是我要走,不是你不盡兄弟之義,你不必太在意。」
她的話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臉上似的,教他說不出話來。
是的,是他說他照顧她是為了兄弟之義、是他在吻了她之後卻選擇逃避、是他……是他不夠坦誠、是他不敢面對自己真正的感情。
如果他當時選擇坦白,現在他就能理直氣壯的留住她,但他並沒有。
因為他當時選擇逃避,因此他現在根本沒有挽留她的理由。
什麼兄弟之義、什麼責任,她媽媽跟他大哥的婚姻根本沒成立,他這個叔叔又哪來的權利監護她?
她可以走,當然可以走,而他……他根本無權過問她的去留。
「是,你可以走……」他神情黯然地。
睇見他黯然的神色,千香不禁一震。
為什麼他有那種失望、悵然的表情?她要走了啊!他再也不用背負一個多余的負擔了啊!
她根本就不是他的責任,他早就可以甩掉她了,而現在她要定,而且是不帶走他任何東西地離開,他不是應該有如釋重負的暢快感嗎?
為什麼他不開心點?他的負擔已經要自動求去了呀!
突然,她陷入一陣迷惘之中,猶如行走於五里霧里般……
他讓開路,幽幽地睇著她,「告訴我,為什麼?」
她一愣,迷惑地望著他。
「上次你走是因為我把你丟在這兒,而現在你又是為了什麼走?」他凝視著她問。
千香一頓,愕然地看著他。
為什麼?是啊,她是為什麼非走不可呢?為什麼她就是無法與他相安無事地住在一起?
她喜歡他,而他願意收留她、照顧她,不管他是因為什麼原因收留她,至少他給了她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對她來說,這不就夠了?
她還奢望他給她什麼?
是她貪心了?是她痴心妄想?
對,都是她不好,如果不是她對他有了多余的渴望及期待,事情也不會演變至此。
可是沒辦法啊!她對他已經有了不該有的奢求,而因為這些奢求,她必須選擇離開。因為唯有離開,她才能斷了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想著,她毅然決然地掠過他--
「你還沒回答我。」英治猛地抓住她,將她的身子扳了回來。
驟然對上他熾熱的眸子,她表現出來的只有不安、失措。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因為不知道,她的神情是迷惘的、為難的。
「這一次是為了什麼走?」英治緊盯著她慌張的臉,像是非問出個結果似的。
她可以走,而他也沒有理由不準她走,但她得讓他知道為什麼。
雖然隱隱約約地,他知道她為什麼而走,但他要听她親口說出來。
「我……」迎上他火熱的目光,她更心慌了。
「因為你就是討厭我,討厭到連一刻都不想待下來?」他緊盯著她的眼楮,盡避她一直回避著他。
她不安地掙扎著,卻怎麼也掙不出他的掌握。
「你要什麼?」他騰出手,硬是將她不願面對他的臉端了過來,「看著我,回答我。」
「放手!」她撥開他的手,因不知所措而變得有攻擊性,「我什麼都不必跟你交代吧?我們什麼關系都沒有。」
「你要什麼關系?」他的眼底燃著點點星火,熾熱而猛烈地,「要什麼關系才能讓你願意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