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不算?我們有公開儀式,有兩個以上的證人,剛剛那堆律師群里,好像有兩個是妳的學長,要不要我們去問問他們,剛剛的婚禮算不算?」更棒的是,那十幾個律師里面,有一半是他的朋友。
「你設計我?」氣鼓鼓,朱洙說。
「設計的人明明是妳啊!妳搶走我的盒子、奪走我的收入,害我不得不和妳結婚。」他裝無辜。
「亂講,我哪有。」
「妳沒有說--只要我和妳結婚,我要什麼都可以?」他笑問。
「我……有……」這是事實,舉頭三尺神明在,她豈能說謊?
「妳沒有捏著我的手說,我的手心圓滿飽實,是個有福祿的男人?」
「我……有……」
頭上的三尺神明,可不可以麻煩你們回避一下?
「所以,豆腐妳吃了、婚也逼我結了,再要反悔,妳說這般做人會不會太過分?」他一句比一句大聲,用聲勢壓人。
「嗯……」她看看頭頂三尺處,很無奈地回答,氣勢明顯轉弱。「會。」
「那就是了,走吧!」不給她辯駁機會,他硬把她拉進地下鐵。
到口的肥肉,即使難吃都要吞下肚,何況是她這個香噴噴、軟綿綿,他朝思暮想十數年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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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我……嫁了、我嫁了、我嫁了……」音調從小到大,表情從狂亂到無助頹廢,崩盤股市從紅轉綠,朱洙用五十次的「我嫁了」逼自己認清,她的人生跌入谷底。
他雙手橫胸,帥帥地斜倚在鐵欄桿邊,不打擾她,他了解這是她的習慣,從小養成的壞習慣,他理解、也接納,沒辦法,誰教他們是夫妻?
眼光調向窗外,原則上,捷運外面沒有什麼好風景,不過,當人的心情大好,什麼畫面都會轉性。
快意啊,難怪人人皆言,上帝對他特別偏愛,果真如此,得到朱洙,他得到人生最大幸福。
五分鐘過去,他回眼,喃喃自語的朱洙還在說服自己。
喬豐打開皮夾,瞧瞧里面的黑白大頭照,照片里的小女生笑容勉強,細細的眉毛在大眼楮上方扭曲,這是小學時期的畢業照。
畢業前,同學之間互相交換照片,並留字作紀念。朱洙自然不願意和他交換照片,遠遠躲開他,永不再和他踫面,是她誠心誠意許下的畢業心願,可他還是輾轉從同學手中弄來她的照片。
照片陪他在異鄉度過求學生涯,每每寂寞,拿出照片,想著她的怒、她的淚,想她的一顰一笑,甩發轉身,每個想念都能讓他快樂心平。
他想她,是多年的思念累積,他以為歲月沖淡痕跡,思念終會過去,卻沒想過想念一年年,越陳越醉人。
本以為再尋不到她,本以為思念將成遺憾,但,她出現了,帶著爆炸性劇情,成為他的妻。
他欠上帝的,何止是恩情。
「我記得,你爸爸是教授,經濟不錯。」那他怎會弄到流浪街頭,成為藝人?
「念完了?」他不答反問。
「你有沒有听見我的話?」
朱洙痛苦,他們的溝通一向困難重重,尤其踫到他不願意說的部分。
「後面的有听見,前面的那堆沒听清楚。妳是不是在念悉發菩提心,蓮花遍地生,弟子朱洙禮拜觀世音,求聰明、拜智慧……」轉移話題,他不願提及自己的親人。
「喬豐,求求你不要逼我在捷運里面犯下殺人罪。」低聲恐嚇,朱洙頭痛到想吐。
認清自己嫁給大惡人,已是她精神極限,他怎能挑釁一回回,企圖把她逼到崩潰邊緣。
「為什麼殺我?因為我不肯請妳家的神仙姊姊幫忙?」他在她耳邊說。
深深吐納,她明白,他在取笑那件事。
若干年前的早自修,她拿著媽媽給她的素文在念,喬豐走過來,二話不說,從桌上搶走素文,對著班上同學大聲念,念完後,大笑說︰「想不想當資優生?我請觀世音菩薩來幫大家忙。」
這件事,讓她成為全班大笑柄,傳到最後,連老師都知道,老師還特地在課堂上告訴同學,成功是要靠努力得來的,迷信不能幫助人們學業進步。
朱洙認定,他們前輩子有仇,否則他不會這樣待自己。
「你以為我手里沒有刀子,就殺不了你?」咬牙切齒,恨吶!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殺人是不對的哦。」大腳丫踩開,他永遠知道她的痛處在哪。
「我不跟你這種沒有慧根的人計較。」別過頭,她氣到說不出話。
「妳怎麼知道我最喜歡不計較的女性。」他拍拍她的頭,用拍寵物那種方式。
撥開他的手,怎麼辦?她的彩色人生從簽下結婚證書那刻起,轉為黑暗。
用力嘆氣,她無奈,她低頭,她希望明天清醒,發現這不過是南柯一夢。
「還沒認清事實?」他轉到她面前,矮子,同小矮人說話。
朱洙再次用力嘆氣,但願人間沒有「事實」這回事。
「喂、喂,老公呼叫老婆,老婆在家嗎?」他的食指在她額間敲叩兩下。
再背過身,他的老婆不在家,喬豐的阿朱被他打死在斷魂橋下。
「別這樣,嫁給我還不錯啦!」他的冷酷在乍見她那秒,全數融化。
三聲無奈,她轉身對他。「不能……不能不算數嗎?」
「我不想吃官司。」他學她,說得無辜又無奈。
「要不,我們協議離婚,我付給你贍養費。」
好歹,她可以從艾情那里拿回六百六十六塊的慰問金,從此擺月兌天空烏雲,六六大順。
「我有點貴,恐怕妳付不起。」想丟掉他?門兒都沒有。
「我不能帶你回家,要是爸媽知道我出門逛街,逛出一個丈夫,他們會把我鎖在家里三千年。」她把責任推到爸媽頭上。
「我不介意讓妳金屋藏嬌。」
See,多委屈求全,像他這種「好男人」,早瀕臨絕種,倘若不懂珍惜,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
「我沒有金屋可以藏你。」她不,非我族類的蠢事,不做!
「沒關系,沒有金屋,銀屋也行,沒有銀屋,狗屋我也接受,反正,我、跟、定、妳、了。」嘴巴咧到後腦勺,誰教幸運之神與他交好。
苞定了?確定不會更變嗎?他注定在她的身分證上佔有一席?唉……苦海女神龍吞豬膽,她徹頭徹尾苦到底。
神啊神,請問此番劫數,可有方法化解?她不介意火化三百朵蓮花金,不介意超渡五百個亡靈,只要別教她讓「活鬼」糾纏,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揉揉雙鬢,她偏頭痛得厲害。
「你住哪里?」朱洙問。
「飯店。」
「你說什麼?」朱洙瞪大眼楮。
一直以來,他住在飯店里?那不是月入千萬的大老板才能做的事情?難道她估計錯誤,拉小提琴是個高所得行業?
「就福華或凱悅這些地方,妳沒去過?」他向她解釋何謂飯店。
「你的存款簿呢?拿來,我看看。」她懷疑他扮豬吃老虎。
「我沒有存款簿。」攤攤手,他從不對她說真話。
「你哪來的錢住飯店?」她用不信任眼光看他。
「拉提琴賺的。」
「你把每天賺的錢都拿去住飯店?」
「對。」
他等著她大叫大跳,等著她拉頭發、指天指地碎碎念不停。
「只有白痴才把所有錢拿去住飯店。」她對他叫兩聲,像貴賓狗那種叫法,不具威脅力。
「不然,正常人都把錢拿去哪里?」他樂于逗她,樂于听她的貴賓狗喊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