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不要離別 第21頁

「丫頭,妳不要死心眼,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妳還在想什麼?」

朱爸爸握住她的手,悉心勸,卻是怎麼都勸不听、勸不醒啊!

從听到喬豐傷重去世的消息那刻起,她不說話、不吃東西;她不移動、不對任何事情表示關心,靜止的她,只有淚水是活動的,一顆顆、一滴滴,從腮邊落進膝間棉被里。

「虧妳學佛多年,妳不曉得人生在世本就是還債償冤的嗎?喬豐欠下的情還光了,自然要回歸冥間,那是他命好,不必同我們一樣,留在人間受苦。」朱爸爸又說。

胡說,才說他是福祿長壽相,現在又說他債冤全償,說他的死是命好。

誰說活著苦,生而為人是幸啊!記不記得太魯閣的溪水邊,他的提琴、他的心?記不記得沙發問,他們無聊卻有趣的游戲,他們是那麼那麼快樂幸福,怎能說留在人間是痛苦。

騙人,她再不信鬼神、再不信天地有靈,天地有心,怎無端端拆散他們,他們的愛情才要開始吶。

朱洙不回答,淚仍舊順著頻率,顆顆流下。

「他走完他的路,剩下來的妳,也有自己的路要行,妳不能為了他停滯不前,這有違天理。」母親加入勸說。

是誰違了誰呀,天不教她快樂順意,她何必照著老天給的路一步一步行,不!不走了,她要停滯,她要就此截止。

「妳這樣豈不是讓喬豐掛心?他怎能安心離去?」

幣了心,便不舍離去?

那麼,很好,就掛著吧,他的魂魄、他的靈氣就隨著她,別談分離吧!

看清楚了,喬豐,她的心為你悲泣,她的淚為你哀啼,朱洙是那麼那麼的愛你,愛到生世不願分離,愛到寧願讓你受苦,也不松手愛情。

「吃點東西吧,媽求求妳,妳才好,別又病倒。喬豐看見,也要不舍呀!妳難道決心自私自利,只關心自己?」

對,她要自私到底,她不讓他安心離去,有本事,帶她一起走啊,誰說做丈夫的可以不負責任,誰說愛一個人,可以隨口說放下就放下,她不讓他放、她不準他放。

「丫頭,妳不可以在這節骨眼上犯固執,喬豐的事大家都傷心,不單單是妳。」

「朱洙,打起精神,說不定喬家那邊,還要妳幫忙籌備喪禮。」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但,再多勸慰的話,都抵達不了她的心,她的怨怒太多,她的痛苦太重,除開傷心,她再也照管不到其他。

聲音遠了,她听不見家人的心疼。

心思飛得老遠,飄到那個下午,那個熱死人的操場邊。

發神經,校長要全校學生跳土風舞,一個班排成兩個圈圈,女生在中問,男生在外面,不曉得是剛好或湊巧,喬豐站到她面前。

所有女生都拿出自備的手帕或樹枝,誰要和臭男生手牽手啊。

她也不例外,小小的白色手帕遞到他面前,他二話不說,把她的手帕拿來抹汗,擦擦擦,擦完後沒還給她,徑自塞到自己口袋里。

她看他,想問他要手帕,他一副沒事人樣兒,高聲和旁邊的阿楠說話,幾次,都沒听見她的抗議。

後來,音樂下,來不及去拔樹枝,他的大手順勢牽上她的手,熱烘烘的手,熱烘烘的午後,烤紅她的雙頰。

她不知道他干嘛那麼開心,不知道沒事他何必笑出兩排潔白牙齒,她以為他又要作弄自己,整條舞跳得戰戰兢兢。

那天放學回家途中,他歸還她手帕,手帕里包住一條巧克力,那條巧克力她收藏好久,始終不敢打開。

直到月考前的夜里,全家人都睡了,只有她還在燈下熬夜,拿出巧克力,打開包裝紙,嘗千口,是貨真價實的甜蜜,沒有包藏禍心。

認真想想,兩年的同窗歲月,他不是沒對她好過,只是她太害怕,她習慣把他秈惡魔劃上等號,習慣把他的好推到門外,好增加自己的安全空間。

他說,招惹她,是為著他喜歡她。

多麼不容易啊,分隔多年,他把「喜歡」收藏得那麼妥貼,直到兩人再見,他將喜歡親自交到她手邊。

他們是有緣分的吧,只可惜緣分那麼淺,之前的兩年教她錯認,之後的兩個月,卻又短暫得讓人來不及品味。

「丫頭,妳是不是犯了邪?如果是,妳要在心中默念大悲咒,別讓壞東西附身。」好話說盡,朱媽媽放棄勸說,把念頭轉向。

「若妳擔心喬豐,我們來辦場法會,好不?妳來幫我的忙。」朱爸爸企圖轉移她的心。

她還是一貫的不說話、不回答,然腮邊淚水,從未間歇過。

終于,朱媽媽的情緒潰堤,她抱住女兒,用力搖晃她說︰「妳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有沒有想過父母親會為妳擔心?有沒有想過我們年紀大了,怎禁得起妳折騰?

我知道妳為喬豐傷心,我們又何嘗不難過,他是個好孩子,我們一眼就瞧得出,我們不足一口氣就同意你們了?誰教他命單福薄,誰教你們情深緣淺,這種事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呀,妳怎能用這種方法懲罰我們!」

朱洙沒有表情動作,只不過淚淌得更凶了。

她無意懲罰誰,真的無意,她是控制不了自己,沒辦法教自己解決心情……對不起、對不起……她有無數無數抱歉,可惜,她真的說不出口。

「別這樣,大家都太累了,我們先回去,讓丫頭安靜一下,說不定,她明天就能想開。」說著,朱爸爸扶起妻子離開病房,留下朱洙的大姊來照顧她。

***獨家制作***bbs.***

輪椅靠在窗邊,病房里悄然無聲,輪班照顧朱洙的堂姊到樓下7-ELEVEN,光燦燦的太陽射入,在她身上投下一片光暈。

還是一貫的姿勢,不說話、不動作,她沒瘋,她是不想回到現實里。

她想,只要在回憶里多待一天,喬豐就在她的生活中多活二十四小時,她要生命里有他,不管是任何情況。

對啊!他們說好,不讓金庸筆下的喬峰和阿朱悲劇重現,他們約定,要違反小說定律,快快活活,用幸福支撐起他們的命運。

他們是緣分深到不行的兩個人,是不分不離的個體啊!

他說,她是他正確的肋骨;她也回答,他是她正確的心情,怎地,才一下下,對的事情出現偏差,錯的事情一幕幕上映?!不要,她拒絕前進,她想留在同憶里,留在有他的夏天冬天,留住有他的童年。

可不是,他們的童年多精采,他總愛惹哭她,然後對旁邊圍觀大笑的同學吼叫,他大言不慚地宣布,除了他,誰都不準欺負她。

沒錯,他就是愛欺負她,把她氣得眼眶紅通通,然後扔下巧克力,安慰她的悲情。

那年,從不蛀牙的她,忍受人生第一次牙痛。

阿朱愛喬豐……阿朱愛喬豐……

黑板上,小小的愛心圈起兩人,同學的訕笑聲讓她好惱恨,她想不出自己對不起喬豐什麼,為什麼他以取笑她為樂。

她喜歡的人是風紀股長阿楠啊,他高高瘦瘦,斯文儒雅,所有女生都暗戀他,還有,他會彈吉他,唱歌的樣子迷死人啦!

時常,她的眼光追隨他;時常,她望住他傻笑,然而,猝不及防地,喬豐湊到她眼前,低著頭問︰「妳在想我嗎?」

她紅了臉,頂不來他的話,轉過身,生氣回話︰「你會樂器嗎?」

沒想過,為這句話,他果真去學了小提琴,十幾年不見,再次站到她面前,搖身一變,變成風度翩翩的音樂王子,受無數女人崇拜。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