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波間,可憐的孟姜小小聲回答。
小小回答引來大大指責--不要給我動那筆錢的腦筋!妳怎知道孟穗不會被退貨?像妳這種花法,如果人家要我退九成半聘金,我要到哪里去籌錢?
我實在很倒霉,從小姊代母職父業,辛辛苦苦把妳們兩個拉拔大,都二十幾歲的人了,還要事事叫我操心,先是孟穗動不動就給我哭回娘家,接著妳又給我出事……
大姊的哭調在孟姜心里繞,越繞越心驚,偏偏她沒膽子裝死,說不定丁爺爺老早帶保全找上家里要項鏈。算了,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不管是狗頭?還是籠頭鋤,切下去都是一樣的切身痛。
下定決心,孟姜撥電話回家里,電話那頭是大姊孟汶焦急的聲音。
「妳跑到哪里去了?!」劈頭一陣喊叫,不比孟姜想象中好幾分。
「我、我……我被綁票……」
話出口,眼淚跟著出籠,狂泄淚水是她人生紀錄中最豐富的一部分。
「什麼?綁票!」
孟汶大叫一聲,接著開始責怪自己,都是她,她不應該答應孟姜跑去當模特兒,什麼幫助家計、什麼訓練獨立,全是廢話連篇,果然出事了吧!
早知道自己是勞碌命,注定要獨力帶大兩個妹妹,等她們平安嫁出門才能卸下責任。她怎會讓一個光鮮亮麗的名頭給蒙騙過去?人家都說演藝圈黑暗,她怎能鐵齒,不听听老人言?
「告訴大姊,歹徒有沒有對妳怎樣?」
問這句話的時候,孟汶已經考慮到處女膜整型手術的費用問題。
自從她成功把既依賴又愚笨的孟穗,嫁給一個要求「聰明獨立妻子」的有錢男人後,她信心大增,認為把愛哭孟姜嫁給一個要求「開朗伴侶」的多金男子,不是太難挑戰,哪里曉得,孟姜給她出這種問題。
「沒有。」孟姜搖頭。
「沒有?我指的不是他打妳、虐待妳,我是指、指……指電視台里面男女主角抱在一起,然後親親,然後焦距拉開之後的點點點……事情。」孟汶想問得更真確些。
「沒有。」淚還在掉,孟姜的聲音表情很容易教人誤解,彷佛她很懊惱歹徒沒有對她做「點點點的模糊焦距事情」。
「沒有?那就好。」孟汶松口氣。「告訴大姊,那個歹徒呢?」
「不曉得,他把我扔在飯店里面,一個人跑走。」
「跑走?很好,他良心發現,決定不做壞事,我常說善人有善報,妳放心,一定是老爸老媽在天堂保佑妳,沒事沒事。告訴姊,飯店在哪里,我拿錢去把妳帶回來,對了,姊到飯店之前,別忘記把飯店里的沐浴乳、牙膏、紅茶包之類的東西,統統打包整理好……」
「不用了。」孟姜悶悶回答。
「什麼不用,那些東西是我們花錢買的……」
「我是說妳不用來接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妳身上有錢?哦,我懂,丁爺爺把薪資付給妳了?」
「不是,是壞人把飯店錢付清。」
「他付清?哇,這樣說來妳踫到的不是壞人,是貴人,不但不要求贖金,還把飯店房錢付清,孟姜,妳先不忙著退房,我馬上過去,享受一下飯店的休閑度假樂趣……」
「姊,我、我……」孟姜欲言又止。
「妳怎麼樣?說話別吞吞吐吐。」
「壞人把我展示的鑽石項鏈偷走了。」
「鑽、鑽……」
倒抽氣,鑽字出現兩次,孟汶眼角抽搐,嘴巴歪一邊,和中風的征兆相似,下一秒鐘,咚……砰!電話懸空--她昏倒了。
第三章
「對不起,我真的有跟歹徒說,那不是我的東西,請他別拿走,可是他根本不听我的話。」
孟姜低頭,愧疚感將她淹沒,紅紅的瞳仁中,流泄兩顆晶瑩,在地毯上形成漬痕。
孟汶站在妹妹身旁,默默遞出衛生紙,今天她不反對孟姜哭,事實上,她哭得越凶,對于賠償這件事越有幫助。
「沒關系,我知道問題不在妳。」丁進泰安慰她。
昨天,他親手撕下鐘英鏵的留言時,就曉得他有恃無恐,果然,今晨一通電話,確定了他的直覺。
鐘英鏵手上握有十條以上的證據,可證明鑽煉是他從鐘家用不正當手段竊得,也證明鑽煉是鐘意承的所有物。
證據當中,包括鐘意承妻子的日記,上面記錄她如何竊取鑽煉轉交丁進泰的過程,還有當年鐘意承的購買證明等等。
鐘英鏵是只狡獪狐狸,他一臉的陽光,讓人誤認他無害,哪里曉得太親近陽光也會被灼傷。
「丁爺爺,昨天你好像認識那個歹徒,你點名他,我自願到警察局當證人,請警察把他抓起來。」
「千萬不要。」這件事萬一鬧上媒體,對虥皇集團無妨,對他的進泰企業影響廣大。
「我知道您對那個鐘總經理很好,有心栽培他,可是做壞事的人一定要受點教訓,才能學會改過向善。」
孟姜堅持惡有惡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好了,不管怎樣,這件事我都不想再追究,孟姜,我很抱歉把妳牽扯進來,也很抱歉昨晚讓妳的家人操心。」
「沒關系、沒關系,丁董事長您千萬別感到抱歉。」一听到對方不索賠,孟汶心情放松,貪念悄悄爬上心頭。
「很好,妳們回去吧!我還要開會。」丁進泰揉揉眉心,挫折讓他深感疲倦。
「打擾您,我們很過意不去,可是丁董事長……您答應過要給孟姜的薪資呢?」
孟汶的問話讓孟姜想挖地洞把自己掩埋。拜托!人家不追究她的過失已是天大地大的喜事,還敢跟人家論薪論資?
「妳們到會計室去領,我馬上交代下去。」丁進泰說。
「還是二十萬,沒有減少吧?雖然孟姜沒參與走秀,可那是她身不由己,不是她要大牌鬧缺席。」
「我了解,該給她的,我一分錢不會少。」孟汶的大膽讓丁進泰激賞。
他點頭微笑,這個嗜錢如命的小女生很符合他的脾胃,要是他的員工如她,個個向錢看齊,還怕企業規模贏不了虥皇?
「謝謝,丁董,和您合作很愉快,希望還有合作機會,」
現下,孟汶不覺得丁爺爺是仙人跳主謀,不認為演藝圈很黑了。
「我也希望。」
頷首,他目送兩個女孩離開辦公室,偏頭,他想起Sammi,昨夜她沒出現,也沒回到他為她準備的別墅,她去了哪里?
倏地,丁進泰想起鐘英鏵的自信笑容,了解了,昨天是個周詳計劃,老狐狸栽在小狐狸手上,顏面有傷。
拄起杖,不管怎樣,該是他和鐘意承面對面的時候了。
孟姜是有正義感的女性,雖然丁爺爺說搶劫不關她的事,雖然丁爺爺已經把薪資送進大姊口袋,表示銀貨兩訖,可她不是不負責任的女性,對于沒本事勸退綁匪行為,她自覺罪惡感深重,總覺得自己該為丁爺爺做些什麼。
也許老天爺听到她的心聲,也許命運贊同她的正義,從不看雜志的她居然在某本八卦雜志上面看到搶匪照片,知道他是虥皇集團的總經理,知道他年輕多金,是名門淑媛心目中的黃金男人。
雜志里頭介紹了他的成長過程,也介紹他過于「絢爛」的感情生活,一個又一個的女人站出來坦承自己和他「關系匪淺」,並信心滿滿地向采訪記者表示,她將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這篇報導讓孟姜哭了整整三天。
為什麼哭?她沒想過是否和那群女人的「爭先恐後」有關,她就是不舒服,就是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