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兒?她是誰?」嫣兒嘟起小嘴問。
「听說是芙蓉姨娘的佷女。」紫兒照實回答。
「姨娘?她有那麼多個佷女嗎?好奇怪哦!」
「我們到詠絮樓去好嗎?我把你的東西都搬到我房里了!你的箏、你的手稿、你的刺繡……都在?」紫兒寫道。
「好吧!」她挽著紫兒的手,一路走著一路神秘兮兮地笑著。
紫兒停下腳步,比劃幾個手勢。「小姐,你有心事!」
「還是你懂我,偷偷告訴你,我要當娘了!」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快樂。
紫兒交握著雙手,在胸前做了恭喜的手勢。
「勖哥哥說我瘦了,是因為這幾日我反胃得厲害,什麼東西都吃不下,學愷怕我心情不好,才帶我回娘家走一走。」
反胃?吃不下?紫兒倏地一驚!這就是懷孕了嗎?她在月復前比個弧線。
「你問我怎不見大肚子嗎?你跟我一樣笨耶!學愷把脈說我懷孕時,我也是這樣問他的,我說——你騙人,我又沒有大肚子,哪里是懷孕了!他笑著敲我額頭說︰‘哪有那麼快,起碼得再三、四個月才看得出來’。紫兒,你知道嗎?現在我的寶寶才像小指尖那麼一丁點大。」她聒噪地說個沒停,母性的光輝映在臉龐上。
那麼……她是不是也懷孕了?
天……她該怎麼辦?打掉它?她怎舍得,那是他的孩子啊!老天!誰來教教她該怎麼辦?
她們慢慢走回詠絮樓,一路上嫣兒不停的說話,她卻是恍恍惚惚的一個字也沒听進去。
走近詠絮樓的池塘時,她們和媚兒、阿金不期而遇,心不在焉的紫兒竟一頭撞上媚兒。
「你這死丫頭,要教你幾次才會懂得禮貌。」她伸過手就是一個巴掌。紫兒的臉倏地浮上五個指印。
「你怎這麼不講理,這路又不是你的,只準你走嗎?」嫣兒立刻出言反駁,要是往常她一定不會這麼說話,是這些日子在學愷的教下,她才漸漸敢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很快的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通通都會是我的了。」媚兒大言不慚地說。
「我是未來的朱夫人!」她挺挺胸,驕傲地看著嫣兒。
「姨丈又要娶姨太太了?有芙蓉姨娘一個還不夠嗎?真是貪心!」嫣兒喃喃自語。
「你在說什麼,我是說我馬上會成為勖棠明媒正娶的妻子。」受不了!這女人怎會那麼笨。
「勖哥哥要娶她?不會吧!」嫣兒看看紫兒,一臉匪夷所思。
「你喊勖棠作勖哥哥莫非你是嫣兒?」
「我是啊!你又是誰?不過不管你是誰,我相信勖哥哥都不會喜歡像你這樣凶巴巴又不講理的女人,勖哥哥喜歡的是像紫兒這樣溫柔婉約又靈秀動人的可人兒。」
「你敢懷疑我?賤婢!」她手揚起想往嫣兒身上招呼,紫兒見了嚇一大跳,趕忙把小姐推開。掌落,紫兒成了代罪羔羊,她往後跟跑幾步,竟往池中跌去。
「紫兒!快來救人哪!」嫣兒拼命地想伸手撈起紫兒,因為她知道紫兒有多怕水,可越心急就越踫不到她的手,孰料,腳一滑她也跟著掉下池塘。
媚兒被這一幕驚嚇到,連忙帶著隨身婢女逃回繡鳳閣。
嫣兒的呼救聲,隱隱約約地傳入正在書房談話的兩個男人耳里。他們相對一視,兩道身影迅速竄出。
躍入水中,他們同時救起兩個已然昏迷的女子。
學愷飛快地帶著嫣兒返家,勖棠把紫兒交給小容後,也心急如焚地隨之趕往回春堂。
☆☆☆
紫兒在朦朦朧朧中醒來,她看見小雯和翡翠焦慮的兩張臉。
「我沒事了,嫣兒小姐呢?」她比了簡單的手勢。
「嫣兒小姐還在昏迷中,听說她有孕在身才會這麼嚴重,你不用擔心她,姑爺和少爺都在她那里,—她會沒事的,倒是你,要不要我們找大夫來?」
紫兒拼命搖頭,她不能看大夫……至少,現在不能。
她勉力笑了笑,做個睡覺動作。
「好吧!你睡一覺,說不定睡醒後人就會清爽得多。幸好你這次沒喝多少水,上回才可怕呢,救上來的時候連呼吸都沒了,一張臉白得好嚇人。」小客說。
「她有經驗了嘛!這幾天大家都別來吵你,你安心的睡,吃飯的時候我們會來幫忙,其他時候你就好好休息。」翡翠刻意想讓氣氛輕松一些。
她虛弱地點點頭。
「好啦!不要多想了,等人精神恢復了,我再帶你去算命仙那里,看看有沒有辦法解解你的水厄。」
等她們離去後,紫兒一顆心亂糟糟的,小姐還好嗎?她的身子一向虛弱,現在又有了身孕,她真不知道少爺回來後,她該怎麼面對。
冰冷的手緩緩撫上她的肚子,那里面正孕育著他的孩子……小姐說——他現在只有一個小指尖那麼大,好小好小的寶寶,他一定很努力、很努力地在長大,準備著早日來到這世界,看看山、看看樹、看看美麗的花花草草,紫兒深信是寶寶助她逃過這一劫的,否則她不會這麼快就復原。
他會是男孩或女孩?如果他是個男孩,他會像少爺嗎?有兩道濃濃的眉,一生起氣來眉尾就會豎立起來;若她是個女孩,她便要將一身琴棋書畫的本領全傳授于她……
只不過,不管他是男孩或是女孩都注定看不到爹爹,她的遺憾將在孩子身上延續,她心疼、不舍。
沒爹的孩子,娘會盡全部力量讓你活得好、活得精彩……紫兒暗自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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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紫兒和小容坐在一個自稱菩提老叟的算命仙桌前,听得他一聲一聲的嘆息,紫兒心里泛起不祥。
「姑娘,你早年喪父、幼年喪母,身世飄零無依,可憐啊!」菩提老叟低沉的聲音敲在她心版上,讓她的心跳變得格外沉重。
「算命師父,你說錯了,紫兒的爹爹是拋棄了她娘,才不是死了呢!」
「我沒說錯,她爹踫上盜匪被殺害後曝尸荒郊,不是拋家棄女,你們都弄錯了。」這才是真相?那……娘沒說錯,爹始終是愛她們的,他只是歸不了家……
「姑娘,你可相信我?」
紫兒點頭。他充滿智慧的眼光讓紫兒覺得好熟悉,她可識得他?
「好吧!我們不是來听陳年往事的,我們是來托你解開她的水厄,和問問未來的姻緣。」小容插口。
「這姑娘是雨夜花,外祥內苦啊!水厄……我解不了,倒是姑娘你可以幫她解。」他對著小容神秘一笑。
「我?我又不懂算命。」小容一臉驚愕。
「就是你,她這一生有兩個貴人,都是姑娘家,其中一個就是你,幫不幫她就看你自己了。」他語帶玄機地說。「再說姻緣……你這世姻緣線斷,注定無姻緣、無丈夫,但你有一子命,要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姑娘……好自為之!」
「不算了、不算了!這騙人的算命仙滿口胡言亂語,不出嫁哪會有小娃兒,紫兒姐姐咱們走!」她氣得拉起紫兒就要離開。
紫兒朝他點點頭,掏出一錠碎銀恭敬地放在桌前。
老叟對著她的背影輕輕嘆息。「唉……又是一世的不得善終,紫苑仙子,你該向百花仙子要求好運道,而不是美貌和才德啊!」
話說完,整個算命攤位也跟著消失,街上依舊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到有什麼地方不同,仿佛那里從來不曾有過一個算命攤,不曾有過一個算命精準的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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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兒支了小容回朱府,自己卻一路走往回春堂,躺在床上養了兩天身子,她好生掛念小姐,不知道她醒了沒有,少爺連著兩天沒回家,她探不到任何消息,只好親自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