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貪心了。」小容叉起腰,不屑地從鼻孔冷哼一聲。
「我知道啊!可世上哪個女人不貪心、不愛虛榮?」
嫣含鮮少見過世面,看著媚娘的熱情,心里涌起一股溫暖,自嫁入曲府,除回門那日,她再沒見過煒勖一面,被冷落的寂寞豈能對外人道?雖說奴僕個個盡心、人人都急著奉承她這新主母,但……她只想要夫君的殷勤相待啊!
「我還在想,煒勖這陣子怎都沒去找我,是不是把我給忘記了?今日一見,唉……我要是煒勖,我也會流連在你的芙蓉帳里夜夜度春宵,因為這樣一個美人兒,連我看了也會心神蕩漾呢。」
她的話讓兩個主僕松了戒心,真把她當成朋友相待。
「你是說……夫君這幾天都沒去你房里過夜?」
嫣含一句話就露了底,原來,天仙美女也敵不過他心中的紫兒。媚娘在心中暗笑一聲。
在曲府當丫頭十幾年,她知道紫兒的所有事情,知道少爺不願娶妻就是為著想念紫兒那個鬼魂,不願讓別的女人佔據了紫兒的位置。知道少爺收她入房,只因她笑起來的時候,頰邊的小渦兒一閃一閃的像極了他的紫兒。
要不是老夫人以死相逼,硬要煒勖娶妻生子,幾千個像章嫣含這種天仙在門外排排站,都還不得其門而入呢!
「媚娘,你在想什麼?」嫣含搖搖她的手臂。
「我在想……新婚燕爾的,煒勖怎會不在你房里?莫非,下人口里傳說的是真話?」她假意思索,為的就是要引起她的問句。
「他們在傳些什麼?」小容急問。
「他們說少爺在梅園里藏著一個女人。」
「什麼?太過分了!那天姑爺還當著老爺面親口承諾要善待小姐,怎能小姐才入門,他又納新寵,豈不是擺明了給小姐難堪嗎?」小容義憤填膺,拉著媚娘就要往梅園走。
「小容姐姐,你先等一等啊!」媚娘拉住小容直往外沖的身子。
「等!等什麼?我等不及了!」小容氣急敗壞,他這樣東收一房、西收一房,要到哪天才輪得到她?
「你這一鬧,不是擺明了告訴旁人夫人是個心眼狹小的妒婦嗎?何況,那里面是不是真有一個女人,還尚未證實呢。听說,那女人的飲食都是煒勖親自端入服侍的,他吩咐誰都不可接近梅園一步。」
「你說要怎麼辦?坐在這里干等嗎?等那女人親自把姑爺還給我們嗎?」
我們?!原來連這個小丫頭也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不錯,她會是顆好用的棋子。
「我托人去探探消息,畢竟這曲府我也待了十幾年,總有那麼幾個知心朋友,放心!把事情交給我,等消息確定了,夫人再出頭。到時,少爺要真是在梅園里藏了這麼一個女人,別說是你,我也要不依的。」
「那……就勞煩你了……」嫣含站起身微一點頭,被媚娘這麼一說,她已經六神無主了。
「說什麼見外話,我們可是姐妹,我們不相親相惜,要與誰親近去?」
握住媚娘的手,嫣含覺得找到一塊救命浮木,她緊緊攀住不敢放。
媚娘笑得春風得意,想擺弄這兩個傻主僕太容易了,她們不足為懼,真正要讓她煩心的是梅園那個女人,少爺從未對任何女人這般費心……
☆☆☆
悠悠醒轉,紫隻發覺自己已不在地牢里。房里兩盆炭火燒著溫暖,覆在身上的是柔軟絲被,身下的床板墊了好幾床軟被,她覺得自己身處雲端。
側頭,她看見躺在身旁和她同床共枕的男人,沉睡中他的眉宇仍不見舒展,在煩些什麼?煩惱父親的傷?身份不明的她?抑或煩惱玉面觀音的屢次侵害?
抬起手臂想檢視自己的傷,卻發現傷口早已結痂月兌落,只留下一點淡淡的玫瑰紅。她輕輕一個移動,他立即從夢中醒轉。
急急坐起身,他試試她額頭溫度,接著又拉高她的單衣,檢視她的傷口。
「紫兒,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她沉默不語,能認他嗎?不可以!她要紫兒在他心中以最好的姿態存在。
調過頭,她強迫自己扮演那個冷漠的莫情。
「王大夫說,你身上的傷在擦過玉霜生肌露後,就能在短時間內痊愈。」
那是御用藥品,他怎可以這樣拿來浪費。紫隻搖搖頭,心疼他的情痴。
「當年,你是因為看到村人歡迎爹爹返鄉的布條,知道爹的身份,才連夜逃走的是嗎?」他轉過她的臉,靠著她的額頭問。
「你……」她訝然地抬頭看向他,他怎會知道?
「我走了一趟蘇州,和爹娘談過了。你知道嗎?他們一听到我抓住你,還把你關進地牢,一氣之下,我爹居然不顧傷口還未復原,硬要自己駕馬車回來。要不是我娘勸住了他,我猜他現在人已經站在你面前了。」
他頓口氣又續說︰「他們告訴我當年曹家發生的那樁慘案,那件事發生之後,爹爹就辭官返鄉,還收容了許多因當時政治昏暗被迫害的老百姓,這麼做是因為他想補償同是遭受迫害的曹家。爹娘還告訴我,他們心中隱藏多年的沉重負擔,因你那一劍而削除。紫兒,謝謝你的寬恕。」這一趟蘇州行他不僅得知了紫兒的身世,也解開了她的死亡之謎。
「我沒有寬恕餅誰,我只是做我該做的。」她冷冷回話。
「你放心,我會親手替你除去玉面觀音!」他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
「不!不要去。」她的冷漠被憂心取代,倉促間抓住他一只衣袖。
「為什麼?你不是一心一意想報仇嗎?」他無法理解她的反對,但他看見了她的在乎——這是關心吧!
「這幾年她明知整座觀音宮里沒有人是你們的對手,卻不斷派人騷擾,目的就是在等你們親自找上門。」她急急解釋,盼能打消他的念頭。
「等我們找上門,觀音宮里就有人可敵過我們了嗎?」有心誘她說話,不要她再拿出冷漠臉孔相對。
「不是人,是機關,她找了一流工匠在觀音宮的里里外外裝設機關,機關裝設好後,她用計找來十數個武林高手測試,結果……沒有人生還,在那些人中還有上任的武林盟主。」她想著該如何讓他打消主意,忘了自己應該「莫情」。
「你是說五年前金龍秘岌重現江湖的公案?」原來如此,那一回整個武林大失血,多少菁英在尋找秘岌途中身亡,無一生還者,誰能料到背後的主謀竟是玉面觀音。
「是!她發函給各派掌門人,邀他們一起尋找金龍秘岌,而實際上卻是把他們誘入機關做測試。」
「她真陰毒。」
「所以,別去!只要你們不上山,她就拿你們無可奈何。」
「不談這個,你先說,想吃什麼,我讓廚子弄給你吃。這幾天你瘦了好大一圈,要趕緊補回來才行!」他嘮嘮叨叨地,往昔那個對她關懷備至的勖哥哥又冒出頭來。
不談是不是代表她說動他了?他仍是要上觀音宮嗎?她很擔心,真的很擔心。
「說話啊!你又忘記該怎麼說話了嗎?剛剛你還在關心我……」
她截斷他的話。「我要你別上觀音宮並不是為了你,我只是不想讓我的敵人痛快,你少自作多情了。」
斷了他的情、斷了他的念吧!別讓他再付出感情,屆時她死期將至,要她怎離得了腳步?讓他再嘗一次得而復失的痛楚嗎?不!她舍不得!
情痴不如情死,死了就沒有知覺,就不會心痛!寧願讓他對她無情,也不要他為她這將死之人投注太多的心力。「我真是自作多情嗎?紫兒,你忘了我們小時候的事嗎?」無視于她的反抗,他硬把她納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