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小姐熱中習武,每每趁著到供奉她親娘的尼姑庵上香時,與庵里的方幸師太習武,這時間長達八年,一直到小姐隨老爺出使荷蘭才中斷呢。
「別愣在那邊,快點幫我換衣服,梳妝打扮,再一個鐘頭不是要陪爹爹跟姨娘上布洛斯家嗎?」周若楹邊月兌衣服邊提醒還呆愣在一旁的小菁。
「哦,對,快點!快點!」
有些小迷糊的小菁這才想起來,自己就是擔心小姐來不及參加布洛斯家的宴會,才會心急如焚,因為到時候老爺若沒看到小姐,她可就倒大楣了。
一陣忙碌過後,盛妝麗服,穿著中國傳統大清旗裝的周若楹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那張楚楚動人的絕麗容顏——
她抿抿唇,有點無奈的說︰「我又要去當中國女圭女圭了。」
小菁憐憫的點點頭,小姐難得有機會踏出閨房跟外面的人接觸,但都僅限于與大使館有來往的荷蘭貴族或商賈。
而老爺生性嚴謹,縱然帶小姐同行,但也嚴格規定她不可以與外人交談,尤其是男人,免得給予他人不夠端莊的印象。
因此,即使出席這類的宴客,小姐也得亦步亦趨的跟在老爺身後,她則跟在小姐的身後,而老爺的妾,就是小姐的姨娘魏蓉萱,則守在小姐的身邊。
所以嘍,這不管哪個賓客要跟小姐說話,可得遇上老爺正在跟他人交談,二夫人也正在跟哪個富婆聊天,這才有機會輪到小姐開口。
所以這兒的人都在背後稱小姐叫「聖女」,一來縴弱出塵的她看來神聖不可欺;二來她只能看不能近身,而且她出席大眾眼前的機會也是少之又少,大半時間,她都深居簡出,鮮少離開大使館……比她這個丫環還不自由呢。
思緒百轉間,她將小姐身上的衣服整理一下,再將桌上的繡花絲巾系在小姐的衣襟上,伺候小姐穿上高跟旗鞋後,即攙扶著小姐離開閨房到大廳去。
「爹、姨娘。」周若楹來到大廳,端莊典雅的朝坐在楠木椅上的爹爹跟姨娘欠了欠身。
「嗯,賴總管,馬轎備好了嗎?」留著八字胡、不苟言笑的周曜宗一邊打量女兒的服裝儀容,一邊問著守在一旁的賴總管。
「啟稟大人,轎子在外備好了。」五十多歲,隨周曜宗出使歐洲的老總管拱手點頭。
「那快走吧,不要遲到失了禮數了。」四十五歲的周曜宗是個嚴以律己的人,臉上沉穩堅毅的線條,在在都顯示著他不是個容易妥協的人。
而一身正式大清官服的周曜宗一從座位上起身,坐在他身旁的魏蓉萱,也跟著起身,尾隨在他的身後。
她亦一身傳統大清旗裝,不過,身上的綴飾珠寶是掛了好幾串,襯得那張嬌盍又帶著傲氣的瑰麗臉龐更是閃閃發亮。
年已二十五歲的她在十六歲時就愛上了周曜宗,好不容易他的原配病逝,本以為可以嫁進周家成為正室,誰知周曜宗是個硬漢子也是個多情種,居然不願意再娶。
後來還是周家二老好說歹說下,才勸服他納妾。
只是她雖然如願踏人周家大門,但進了門後,她才知道周曜宗除了將一半以上的心思放在官場上,其他剩余的一點心思可全放在那個弱不禁風的女兒身上,尤其一家三口出使這里後更是明顯了。
雖然周若楹是自己的繼女,但縱使如此她得到的關懷也只是微乎其微,她也還年輕,與她差不了幾歲,當然還是難忍嫉妒,因為自己的存在對周曜宗來說,可有可無,毫不重要!
這樣的感覺已經讓她很難過了,在難得隨丈夫出席重要宴席時,她的光芒也完全被繼女那含苞待放、嬌羞縴弱的惹憐氣質及外貌給掩蓋了!
在一次又一次被眾人忽略下,她對繼女的怨就愈積愈深、愈來愈濃,她非得要霸佔住所有人、包括她丈夫的眼光才滿足嗎?
所以在一次,無意間發現一個可以讓繼女身敗名裂的東西時,幾經思量後,她還是將它送到大使館外去了。
只是——幾個月過去了,怎麼沒有半點壞消息傳來?
那東西不會不見了吧?
坐在馬車內的魏蓉萱思緒百轉,凝睇著在小菁的攙扶下,上了馬車的周若楹,她更是後悔沒有將那個東西直接交給丈夫。
如此一來,他就會知道眼前這個看來含羞帶怯的小東西根本是個不折不扣、不知羞恥的蕩婦。
周若楹眨著一雙無辜的眼眸,一張楚楚動人的外貌,溫柔典雅的在位子上低頭端坐下來。
其實,連她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有辦法裝成這副弱不勝衣的縴弱模樣。
但她很清楚這是爹爹希望她看起來的樣子,所以她成了兩面人。
在親朋友人面前,她就是這種我見猶憐的柔弱樣,但一旦只有她獨處或跟小菁在一起時,她才算是她自己。
一個可以掙月兌傳統東縛、狂熱叛逆、行俠仗義的俠女。
只是雖然適應了這兩種身分的替換,但她還是期望能只做自己,不過,那對她來說是個遙遠的夢吧。
爹絕對無法接受那樣的她 狘br />
「小姐,下轎了。」小菁的聲音喚醒了陷入沉思的她,她眨眨眼,這才發現爹跟姨娘都已經下了轎子了。
她連忙下轎,跟在爹及姨娘的身後,步人這棟金碧輝煌、也是荷蘭望族布洛斯家族的豪宅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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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瑩璀璨的三歷式水晶燈飾下,布洛斯這棟歐式城堡大廳里的建材家具可全是珍貴的楠木制成,豪華莊麗、門窗、廊柱、掛燈都雕刻精細。
人聲鼎沸的大廳已有二、三十多位政商名流、紳土淑女,個個盛裝出席,人手一杯,觥籌交錯的聚會聊天。
不過,仔細察看,有不少名嬡淑女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往坐在舞池後方,倚著大片落地窗,得以欣賞中庭希臘雕像噴泉及園藝夜色的杰恩‧溫尼伯的身上瞄。
他身上一件蕾絲白襯衫,緊身的黑色衣褲,腳上一雙長筒黑色馬靴,墨綠色天鵝絨的短外套,腰間系了一條綴了寶石的寬皮帶,碧藍如波的深邃眸子,高挺的鼻梁,帶著淺淺笑意、弧度優美的性感薄唇,俊俏的五官及那身形挺拔的身軀都散發著一股瀟灑不羈的從容氣質。
「你這小子,若是我剛剛沒有在街上撞見你,你是不是打算不吭一聲的來荷蘭又不吭一聲的回俄國去?」
坐在杰恩身旁餐車對面的就是布洛斯家族第三代丹恩伯爵的獨子華特。
他跟杰恩是臭味相投,也是德國馬堡大學法律系的同窗,不遇兩人玩性重、泡女人的興高,所以都沒有混到畢業。
杰恩看著老同學,笑容滿面但內心卻有些猶豫,想當年,兩人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也不時比賽獵盍名單的多寡,而兩人的背景其實也相差不遠。
兩人都是望族之後,差別在于華特是獨子,日後將承繼他父親的伯爵席位,而他有個老哥艾魁克,所以輪不到他。
不過,華特羨慕他,因為他們的個性都不喜歡有牽絆,一旦承繼了伯爵之位,也得扛起家族事業的責任,那叫麻煩,天大的麻煩。
「杰恩,你有秘密對吧?」長相俊俏、棕發褐眼的華特手持著一只內斟有紅酒的高腳杯,傾身向前,輕輕的敲了好友擺在桌上的酒杯一下,再仰頭,將那杯酒一仰而盡。
杰恩伸手將那杯酒拿起,也一仰而盡,再將空酒杯放在他的空杯子旁,笑道︰「會有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