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幾個關店歇息之前,對面明明還是孫好手饅頭,怎麼一大早起來,幌子拿掉了,房也拆了一半。
那敲敲打打的聲音,就是忙碌的工人拆房時發出來的聲音。
一個大嗓門伙計好奇的喊了聲問︰
「大哥們一早就在忙碌呀?真是辛苦啦!是這孫好手發了財。要拆屋建大宅是嗎?」
一個工頭模樣的人站在屋頂上,哈哈大笑說︰「不是的,那孫好手把這屋賣了,帶著銀兩回老家去啦!」
「原來如此呀,卻不知道是哪個大財主買了這宅子,拆了之後要做什麼?」
「老弟你真是好眼光,知道不是大財主之類的也沒這手筆。」工頭笑咪咪的回道,「我只知道是南邊來的大戶人家,要在這兒開一問酒樓做生意。」伙計和掌櫃一听,哄堂一陣大笑,。開酒樓?開在天之美祿對面?這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嗎?」
天之美祿可是全京城生意最好、最旺的酒樓.自從七年前開張了之後,附近的酒樓紛紛不敵倒店,有的見苗頭不對,趕緊遷到城東去重新開始。
所以城西這邊是天之美祿一家獨大的情形,如今居然有人不怕死的挑中了對面要開酒樓。
那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嗎?
「都閑著,不用做生意啦?」蘇猷查從後面走出來,打著哈欠同了一句,「笑得這麼大聲干麼?」
他和酒罄就住在酒樓後面雅致的花園小樓里,方便管理酒樓。要出城到酒坊去也方便。
他一說完,酒罄也跟著走了出來。他天天都是這麼早起,奔波于酒樓和酒坊之問。
伙計們連忙笑著,說了剛才听到的事,蘇猷查听了也忍不住笑道︰
「哪里來的笨蛋,也不打听就亂開店,也不怕賠個血本無歸?酒罄,你說是不是?我看那八成是個錢太多的笨蛋。」
「那也不一定。」
酒罄望著對街的工程。「出了這麼多的人力和物力,總不會是一時沖動。說不定就是沖著我們來的,我們得注意才好。」
昨天屋子還在,一早就拆了一半。可見得效率多好,要說是不察選中了對面開店,那還真令人有些費解了。
「跟我們作對,那不是穩倒的嗎?哈哈!」
酒罄挑起眉問︰
「你怎麼知道人家沒有萬全的準備呀?」
「呃……就算他們樣樣都比我們好,可是有一樣一定比不上。」
蘇猷查哈哈笑著,「他們絕不可能賣九釀酒吧?」
這可是酒家的獨門法寶,外面的酒坊是絕對做不來的。
而且如果敢跟天之美祿打對台,就應該要知道酒家旗下的酒坊是絕對不會賣酒給他們的。
酒罄想了一想,「話別說得太滿,畢竟太多事情是我們預料不到的。」
蘇猷查聳聳肩,「我倒覺得是你太緊張了。」
第八章
兩人在酒樓里匆匆吃了早飯,立刻上馬騎到城外的酒坊。卻遠遠的就看見煙塵四起,似乎有點古怪。
騎近一看,才發現酒坊周圍的田地已經被圍了好大一塊起來,各種建屋的工具和人力都已經進駐,忙碌的在用石塊堆起圍牆。
蘇猷查張口結舌,「這可奇了,難不成這里也要建酒坊嗎?」
酒罄一皺眉,不大相信這是巧合,「真是沖著我們來的!到底是誰?」
他天之美祿的九釀酒一枝獨秀,獲利長紅,本來就有許多人眼紅、嫉妒,而他也一直在處理商場上的競爭和一些小人的搞鬼陷害。
要說他沒有敵人那是不可能的,他對敵人可是毫不手軟、留情的。
現在人家一步步踩往他頭上來了,他得想辦法弄清楚對方的底細。
做酒工迎了上來,幫他們牽馬,一邊說︰「當家的,這可真是奇事了。不知道哪來的人,把酒坊周圍好幾畝的田地都買下了。我听那些建工說,他們東家花了大筆銀子,要他們一個月之內建妥一座酒坊。」
「哈!真的是沖著我們來的,這八成跟開酒樓的笨蛋有關系,想跟我們較量較量,哼哼,未免太不自量力了!」蘇猷查哼聲說。
酒罄則沒有他那麼輕忽,一臉如臨大敵的模樣,「這人揮金如土,出手如此豪闊,一定是有備而來的,我們絕對不能輕敵。」
「你怕什麼呀?你新研發的拾兒醒不是快要……」他話才說到一半,想到這是機密,趕緊閉嘴不語。
提到拾兒,酒罄忍不住一陣心痛。
「爹爹,你不要到京城去嘛!在家教拾兒造酒不可以嗎?」
他腦中又浮現了她軟言相求,要他別走的畫面。
可是。他的面子、他的尊嚴,讓他沒辦法繼續留在那里。
他們把他當什麼人?一個覬覦拾兒很久的禽獸,是他們寬宏大量、貴手高抬,所以他才能如願以償的娶到拾兒?
他當時的情緒,激動到只能用氣昏了這三個字來形容。
先別說拾兒對他是否有這份心意。就沖著他們居然把他無私的父愛,變成為了達到企圖的一種手段,他就完全無法接受。
包慘的是,他無法再像從前一樣,理直氣壯的說拾兒是他的女兒!
他對她的感情已經起了變化,也許在她十二歲那一年。就已經轉變了吧。
「蘭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
拾兒獨愛李白這兩句詩,從小就說她要做出一壇像李白詩下所贊的紅酒,不過總是失敗、失敗再失敗。
在她離家求學的那幾年里,他對她的想念就是看著她用過的東西、看過的書、寫過的字,所以他才會發現她童稚的筆跡,寫著拾兒酒的作法。
他只能說,拾兒很有天分,但是年紀太小,造酒的火候不足。所以才會不斷失敗。
酒罄以拾兒自創的拾兒酒為底本,不斷的加以改良,花了好多年的時間,才成功的讓紅酒粘性降低,不再呈現稠狀,展現出一種清亮的紅褐色。他叫這款新酒為——拾兒醒。
「我差點忘了,這事不能提喔?」蘇猷查小聲的說,「要是被隔壁的听去了。那就不好了。」
「原來你還記得這事是機密。」酒罄真是對他那張大嘴甘拜下風。
能說的他一定說。不能說的。他也要說!
就連睡覺也不安寧,要嘮嘮叨叨的說夢話。
恐怕只有死了之後,他才能閉嘴吧。
「在拾兒面前當然是機密呀!你偷她的拾兒酒來造拾兒醒,她要是知道鐵定氣壞。」
「你說話一定要這樣嗎?我幾時偷了她的東西?」他橫他一眼。「我有說拾兒醒是我獨創、我一人完成的嗎?」
他當然會把這個殊榮歸給拾兒呀!
畢竟,若不是她對紅酒的獨愛,也不會有拾兒醒的誕生。
「那這麼說來。就是你和拾兒共創的嘍?以後這段佳話一定會流芳百世的。」他笑嘻嘻的調侃,「可是呀,你不覺得父女共造,听起來就是比夫妻協心少了那麼一點味道嗎?」
「我不覺得有少味道,不過我倒覺得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他已經听煩了蘇猷查的「觀察結果」了。
謗據他的觀察,拾兒喜歡他。不是女兒對父親的喜歡;拾兒在乎他,不是女兒對父親的在乎……總之拾兒對他的一切,都不是出自于一個女兒敬愛父親的心態。
被了夠了!他听旁人說的太多太多了,害他開始胡思亂想,忍不住希望這種可能千真萬確。
但……萬一錯了呢?
拾兒怎麼想他?覺得他是衣冠禽獸,居然對自己撫養十八年的義女,動了不倫的念頭?
天哪,他絕不能冒險讓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和地位有所動搖。
至少他能確定的是,他在她心中擁有一席之地,而且是無人能取代的,他是她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