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糟糕!」他滿頭大汗,急道︰「完蛋了,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公子,你急著買豬肉呀?」好心的婦人說道︰「反正我也不差這塊後腿肉,不如就讓給你吧。」她拿出用荷葉包著的一塊肥美後腿肉,體貼的說︰「你給我五百錢就行了。」
「大嬸,謝謝你呀,不過我用不著。」景澤遙感激的說︰「我要的是一口豬,一口黑豬。」
他總不能跟叮當說,大將軍逛完街後只剩一只後腿吧?
「這樣呀。那你到屠夫張家里看看,說不定還有沒宰的。」
「多謝!請問怎麼走。」
于是熱心又善良的婦人便指點了路徑,景澤遙千恩萬謝的前去。
等到他牽著一頭黑豬回來時,明月高升,叮當已經等得煩了。
「怎麼這麼久?」她臉上蒙了一塊巾子,「害我以為你扔下我跑了。」
「大將軍跑得很遠,所以花了一點時間。」
他滿頭的汗都來不及擦,于是叮當站近了,一手扶著他的肩頭,抓著衣袖幫他擦汗,「辛苦你了。」
「你蒙這巾子做什麼?一他很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她的溫柔,似乎他們本來就是如此的親昵。
「我的臉腫了,好丑。」她等他等了半天,一直沒看到他回來,所以四處逛了一下,在賣銅鏡那里看見了自己的臉,趕緊拿手絹蒙上了。
他急道︰「腫了?那一定傷得厲害,快點讓我看看!」
「不要啦!」她才不想讓他看到她的丑臉,「別看啦!」
可是景澤遙卻不管,硬拉下她蒙面的巾子,然後他呆了片刻,隨即雙手合十拜了幾拜慚愧的說︰「對不起,叮當,真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會負責的,對不起、對不起!」要不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他已經跪在地上求她原諒了,「都是我的錯。」
反應真大!叮當將巾子蒙回臉上,「所以我叫你不要看的呀。」
「原來風月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呀。」
叮當看慣了朱門豪戶本來是沒什麼,可是她沒想到一個愛唱戲的捕頭會是金陵首富的獨生子。
「別說我們覺得奇怪,」景澤遙道︰「就是風月自己也都不提,不過……」他頓一頓,又搖了搖頭。
她好奇問道︰「什麼事呀?」
「沒事。」這種小事,應該沒必要提吧?
他們走在遼闊的風家園林里,前面是引路的家僕,後面牽著的是叮當認為正經歷嚴重年少反抗期的大將軍。
只見一座金碧輝煌的飛樓拔地而起,樓高有七層,裝飾得美輪美奐。
「那就是風月樓啦?建得那麼高,不是真要摘月吧?」叮當笑道︰「比宮里的大雁塔還矮上一些些而已,不過還真是華麗呀。」
「對啦,風月叫你來干麼,他有找冷灕香一起來嗎?」如果他也來的話,那就是皆大歡喜了。
景澤遙一聳肩,「還不知道,風月只說發生了史無前例的慘劇,要我來幫忙。」說穿了就是要討人情債。
家僕引他們到風月樓下,客氣的請他們上樓,禮貌的說要招待大將軍用膳,其實是不讓它上去。
叮當雖然不願意,但也不好為難人家,只好安慰一下它,說待會就來陪它,可惜它並不領情的亂叫兩聲,跟家僕走了。
當兩人拾級而上,听到了風月又在唱戲——
「楊延輝,坐宮院,自思自嘆,想起了,當年事,好不慘然。我好比籠中鳥,有翅難展,我好比虎離山,受了孤單。我好比南來雁,失群飛散,我失好比淺水龍,困在沙灘。」
叮當噗哧一笑,「這回又變成了楊四郎要探母去了,嘻嘻!」
風月唱的正是四郎探母,叮當玩心一起,尖著嗓子喊,「吾乃遼宮蕭太後,兀那楊四郎,好賊子!快快交出金批箭。不許過關見你娘……嘻嘻!」
風月大叫一聲隨之安靜了下來,似乎是嚇了一大跳。
苞著門扉微晃,她沖了出來怒道︰「老景,這自稱蕭太後的怪丫頭是誰?壞我興致!」
「你是楊四郎,我不能是蕭太後嗎?」在家也化成個大花臉,不難過嗎?
「這是叮當,就愛胡鬧,你別理她。」景澤遙忍不住笑了出來。
還蕭太後,真虧她想得出來,哈哈!
風月橫了叮當一眼,「原來是你。」
把三柄名劍當廢鐵亂扔,害他大花心思尋回來的丫頭,那日在名劍山莊一見,她贊她戲唱得好,她還以為她懂得欣賞,原來是錯覺。
「找我來是為了什麼樣的慘劇?」景澤遙直接問正事,否則要是讓她逮了空唱起戲,鐵定沒完沒了。
「慘哪,慘哪!」風月兩袖一甩,悲忿的唱道︰「似猛虎墮山崗流落平陽,想當初五霸侯齊來大戰,我出了虎牢關大擺戰場,自幼兒出母胎性情傲強,滅卻了董卓賊各霸一方,到如今陷小沛身入羅網,要活命除非是轉世還陽!俺好比夏後羿月窟遭殃,某好比共叔段命喪沙場,俺好比漢高祖兵敗咸陽,某好比三齊王命喪陳倉,咳,將身兒我且把寶帳上,我這里呂布來歸降。」
叮當插嘴道︰「干麼,你說的慘劇是曹操斬了呂布的頭了嗎?那叫小卒子來也救不得了。」
風月不禁朝她怒目而視。
景澤遙笑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別唱了用說的,免得叮當老是打岔。」
大概發生的慘劇此後羿、呂布等人還慘,所以她才會唱上這一段。
風月正色道︰「是這樣的,有人的未婚妻從塞北要來完婚了。」
「啊?!」景澤遙和叮當忍不住失笑,「這算什麼慘劇?」這是喜事呀。
「當然是慘劇呀!」她慘叫了幾聲,「這個‘有人’就是我!這還不夠慘嗎?」
「那我能幫你什麼忙?」景澤遙越來越搞不懂風月了,這種事也需要十萬火急的把他找來嗎?
「當然可以,因為我說我喜歡你,這輩子只打算跟你廝守。」
「什麼?!」叮當和景澤遙齊聲大叫,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難怪剛剛他們進門的時候,大家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景澤遙。
「那怎麼可以?」叮當罵道︰「你是戲演多了,腦袋打結啦?」
「為什麼不行,他未娶、我未嫁,有什麼好不可以的?」風月正經八百的說。
她生氣的反駁,「你一個大男人跟人家嫁什麼嫁!」
「叮當。」景澤遙尷尬的說︰「其實有件事我剛剛就想跟你說了。風月呀,她是女的。」
風月不悅的說︰「錯,是被錯生為女人的男人。」
叮當眨眨眼楮,「騙人,我不信!」怎麼可能是女的,她怎麼看都不像呀!女人哪有這麼高、聲音這麼粗?
不過她唱女音的時候其實非常的像,又畫了臉譜,實在看不出來是什麼模樣。
她一舉捶在景澤遙身上,「你為什麼不早講?」
「我壓根沒把她當女人,況且她比男人還像男人!全身上下沒一個地方像女人,我也忘了她是女人呀。」
風月樂得眉開眼笑,「多謝贊美。」
「那怎麼辦,你真的要娶她?」叮當一跺腳,「不行,我不答應!」
「你憑什麼不答應?」風月哼道︰「關你什麼事!」
「當然關我的事呀!因為我要嫁給小卒子。」她振振有詞的說︰「所以我不答應。」
「哈,一廂情願!人家老景也不一定娶你呀。」哇,她要嫁人家就一定要娶嗎?
老景才不是俗人,肯讓一個女女圭女圭綁住。
「我肯的。」景澤遙突然說︰「這輩子我只會娶叮當,風月對不起,幫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