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得一塌糊涂的賭客們大嚷道︰「見鬼了,哪有道理連開十六把大?」
「怎麼不可能哪!這骰子灌了水銀,別說連開十六把,就是要連開三十二把都不是難事。」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反而是他自己殺豬似的鬼叫起來,搖盅一甩就沖了出去。
熊勇呆了一呆,才嘿嘿一笑,「四爺今兒個心情不錯,居然跟大伙開起玩笑來了。」
大家很賞臉的嘿嘿笑了幾聲,可是心里還是老犯嘀咕。
「哪有這種事!」宮四扶著院里的老松大口大口的喘氣,渾身都是冷汗,「不可能的,一定是我自己心神不寧才會胡說八道。」
他想到夢里的銀衣女子,她說︰「從今以後你再也說不了謊、騙不了人。」
「不可能!」他捶著樹干,大叫了幾聲,「昧著良心說話很容易,騙死人不償命是我的拿手絕活呀!」
他的家產不就是靠威脅逼迫、利誘恐嚇外加騙拐謊欺得來的嗎?
他全身上下最自傲的,就是他這張厲害的嘴和使壞的心眼哪!
爆四定了定神,深吸了幾口氣,「在我面前的……是一棵、一棵……」他英俊的面孔扭曲著,雙手緊緊的摳著樹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道︰「是一棵……松樹!
「哇!」慘叫聲響徹了宮家的前後院,余音繞梁三日不絕于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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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瀲夏妹妹。」長得略微福態,身高不高的衛士賢有些口齒不清的喊,「怎麼,你又要到哪里去了?」
「別跟著我啦。」瀲夏有些不耐煩的說︰「怎麼不去找彩喬玩去?」
這個愣頭愣腦的表哥還真是煩人,她是很喜歡到姨媽家來玩,可是就是受不了這個三心二意的呆表哥。
朱彩喬是姨丈的外甥女,從小案母雙亡一直住在衛家,跟衛土賢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他一直很喜歡她,也不介意她對他一點都不客氣,甚至是有點凶的呼來喝去。
每年都會到姨媽家住蚌三四個月的瀲夏,也算是跟他們一起玩大的,彩喬這人有些小氣又愛計較,她對衛士賢沒興趣,卻也不許他對瀲夏太好,常常在她面前使小性子,讓她覺得有些受不了。
每次她來,衛士賢就開始跟著她打轉,百般的討好她,叫她瀲夏妹妹,听得她渾身不自在直打哆嗦。
「彩喬妹妹在學彈琴,不許我去。」他可憐兮兮的說︰「跟著瀲夏妹妹也一樣。」
「那怎麼會一樣?」她輕蔑的哼了一聲,「我又不是她。」
「一樣都是妹妹呀。」他跟在她身後,「瀲夏妹妹,你又要到月老祠去呀?」
「關你什麼事?」她才不是要去月老祠,她是要去找人晦氣。
可惡呀可惡,她那珍貴的南海明珠呀!居然在她面前,這麼輕而易舉的被人騙走了。
虧她還以為宮四是個大好人!呸,分明是只披著羊皮的惡狼,壞透啦。
她前兩天還為他害了相思,真是不劃算哪。
在她的旁敲側擊之下,她知道了宮四這人當真是個魚肉鄉民、為非作歹的惡霸,壞事干了不少,每個人一提起他的名字又是憤又是恨的。
可是他卻在鬧元宵的時候幫了她這麼多忙?
正當她搞不清楚,模著明珠發愣時,居然給她看見了系著明珠的線並不是原來的金線。
她價值連城的明珠被人掉了包,而可惡的是她一點證據都拿不出來。
「當然關我的事呀。」衛士賢理直氣壯的說︰「瀲夏妹妹去月老祠求姻緣,實在太笨蛋了。
「你嫁給我,就不用去求月老啦。」
「嫁給你?」她回過頭來,上下打量著他,又哼了一聲,「我嫁給你干嗎?」
「嫁給我好呀。」他扳起手指頭算道︰「又不愁吃、又不愁穿的,每天我給你捏捏腿、捶捶肩,冬天給你暖被窩、夏天給你扇涼呀。」
她一臉好笑的揮了揮手,「免了免了,你這副尊容我從小看到大,一點新鮮感都沒有,嫁給你?哈,沒門兒。」
「咱們又不是小白菜,要新鮮干什麼?」衛士賢嘮嘮叨叨的說︰「咱們要當熱乎乎的油條,天天黏在一起才有趣。」
「隨便你要當小白菜還是油條,你找彩喬去,我沒空理你。」她轉身出門,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衛士賢撞了一鼻子,還含糊的叨念著,「不當油條,當麻花卷也行呀,總之是用不著新鮮,又放得久嘛!」
瀲夏妹妹嫌他不新鮮,彩喬妹妹又嫌他難看,娶娘子怎麼這麼麻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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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吹動了宮家高高豎起的旗幟,旗幟上繡著神態勇猛的雄獅和展翅俯沖的蒼鷹。
豎著揚威旗桿的石壇旁圍了一些愁眉苦臉的男子,交頭接耳的對著虛掩的朱漆大門指指點點。
「滾你的!庸醫!」
熊勇一手拎著個背著藥箱,滿臉淤青的大夫往外一丟,喝道︰「回春醫館呢,來了沒?」
「在這呢。」江大夫臉上的五官全都擠在一起,愁苦的倒八字眉皺得更緊了。
他看剛剛被扔出來的義風醫館的林大夫傷得不輕哪,還唧唧哼哼的歪在地上爬不起來呢,這麼說來的話,宮四爺的怪病非同小可,他能不能治還不知道呢,待會他說不定也得爬著出來。
「快點,臭老頭你拖拖拉拉的做什麼!」熊勇大聲罵著,一把就將他後領提了起來,「找你來治病,又不是要你的命,怕什麼。」
「是、是是,小人不怕、不怕。」可憐的江大夫抖得跟米篩沒兩樣,說起話來牙關相扣咯咯作響。熊勇二話不說,拖了人就走。
「完了完了,這下輪到我了,沒死也半條命。」一名花白胡子的大夫扯著胡子在原地煩惱的打著轉。
「大叔,你們在這邊做什麼?」瀲夏原本是要上門來找宮四理論的,沒想到居然先在門口瞧見了這幕奇景。
這麼一大群人個個抖著排隊,到底是要做什麼的?
「小泵娘,你不知道呀。」大夫們含著眼淚道︰「四爺得了怪病,叫全城的大夫都來治治,治不好的就像那樣啦……」他手往們旁一指,那里還為著幾名所謂的庸醫,哼哼唉唉的喊痛呢。
她瞪大了眼楮,也伸手比畫了一下,「那些人也是大夫?」她還以為是哪來的乞丐呢,衣服破了、身上又髒,就這麼歪躺在門口,還真像是行乞的。
「是挨揍完的大夫。」另一個人插嘴道︰「也不知道四爺得了什麼怪病,那些人可都是城里出名的大夫呀。」他們都治不好的病,其他人還有辦法嗎?
「你也是大夫呀?」瀲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好面熟。
「不是,我是算命先生。」他唉聲嘆氣的說︰「後面還有郎中、道士呢!」這病來得奇怪,因此一些不相干的人也拉扯上了,大概是四爺以為自己沖撞了什麼邪神,或是走了衰運,所以才把這些跟大夫沒關系的人也都點來了。
「生病?呵呵……」瀲夏忍不住的笑了出來,「活該呀,壞事做多了遲早天收他!」
「噓!別在這邊胡說八道,拖累了別人。」眾人一听她這麼不知死活,居然敢在宮家門口大放厥詞,言語之間辱及四爺,連忙大噓特噓、紛紛走避,免得被她連累到了。
「本來就是嘛!」她哼哼的冷笑著,轉念一想又道︰「不行,要病死前得先把明珠還我。」
她今天來的目的是要討東西的,可不是來看熱鬧的。
「麻煩讓讓。」她從人群中穿了過去,大咧咧的跑到門邊張望。
「干什麼的!」守門的家丁凶神惡煞的一攔,「亂闖亂撞的,找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