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太子 第3頁

一個死人佔據了她丈夫全部的心,叫她情何以堪?

「我真該去學學諸蘭勾引男人的本事!她應該先教教我怎麼讓人死心塌地的愛上,之後再去死!」

「啪」地一聲巴掌聲後,室內靜悄悄的。半晌之後,一陣陣的花瓶碎裂聲、桌椅倒地聲和女子的哭叫聲清清楚楚的傳得老遠,兩人的爭吵在靜謐的夜里顯得格外的刺耳。

「你敢打我?」女子挨了丈夫一巴掌,情緒更是激動得無法收拾。「你不是為了我亂來而發火,你是為了我侮辱諸蘭而打我?」

「你滾,我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他的聲音冷酷而低沉,看向她的眼光是絕情而充滿憎恨的。

她可以怪他、恨他、怨他,可是絕對不能侮辱他這輩子惟一愛過的女人。

女人傷心到了極點,打開門便沖了出去,門外站著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似乎將他們的爭吵都听了進去。

「娘!」她張開了短短的小手,踉踉蹌蹌的追著,圓圓的眼里滿是淚水,「抱世羅……抱世羅呀……」

她听見女兒的哭叫,心如刀割,可是她不能回頭,她不願再忍受跟死人爭寵的日子,她也受夠了自己得用放浪形骸的方式來吸引他的注意。

「娘呀……你不要世羅了嗎?」五歲的小女孩不明白,為什麼娘親始終不回過頭來。

「爹!我要娘呀!」她不明白,爹爹為何站著看娘親飽走?

許迅火始終沒出言挽留,一雙銳利的眼像發現獵物的鷹,緊盯著妻子的背影,他听到了女兒的哭叫,但他是個硬心腸的好漢,不會因為女兒無辜而留下她的母親。

況且,她既然對不起他,他又怎麼知道世羅究竟是不是他的親骨肉呢?

他用力的關上門,把女兒的哭叫留在門外。

小小的許世羅站在積雪的院子,她不知道娘親為何要丟下她,也不明白爹爹為何要把她關在門外。

他們都不要她了,是因為她不乖嗎?

雪又開始下,一片片鵝毛般的細雪輕飄飄的沾上她的發、她的肩,她不知道是該去追逐遠去的娘親,還是求將門緊閉的爹爹疼她。

「世羅。」許希恩蹲了下來,伸手替她撥去那覆在發上的雪花。「外面冷,別站久了。」

「哥哥。」她抽抽搭搭的哭著,小小的臉上是一片茫然,「是世羅不乖嗎?」

「不是的。」他緩緩的搖頭,才八九歲的孩子,卻有著超越年齡的續密心思和洞燭世情的敏銳。「世羅是個好孩子。」

他早知道許家遲早會分崩離析,粉飾下的太平永遠無法長久的,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他的義父、義母不和,義父對世羅的冷淡,無數次深夜的爭吵,似乎都是家庭破碎的前兆。

許世羅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認真卻又辛酸的問︰「娘親不要我,爹爹不理我,我是沒人要的孩子。哥哥,你會不會也不要世羅了?」

大家都說哥哥是沒人要的孩子,因為他沒爹又沒娘的,那麼她現在是不是也變成了沒人要的、可憐的孩子呢?

「不會的。」他牽起她冷冰冰的小手,用雙手搓揉著給她溫暖,「我會保護你一輩子,你不會是沒人要的孩子。」

「那我也會保護你一輩子。」她淚痕未干,小臉卻滿是堅決,「哥哥也不是沒人要的孩子。

「希恩有世羅,世羅有希恩。」她伸出手來,「打勾勾,永遠永遠都不會分開。」

他點點頭,重復了她的話,「打勾勾,永遠永遠都不會分開。」

他們在雪地里許下這一生的第一個承諾。

緊握的雙手表現出他們對這個承諾有多重視,一生一世都不會忘記的承諾,希恩和世羅永遠永遠都不會分開。

****************

一道曙光掙扎著沖破黑暗,在覆著白雪的高聳山脈投下一抹暈黃。光,迅速的凝結著,天邊的星辰依然可見,黎明卻已來到柳梢。

初春的清晨,溫暖的陽光越過了環莊的護莊河,穿過了氣派的碉樓吊橋,然後籠罩著一座連京城都少見的豪宅,巨石砌成的圍牆爬滿了蔓生植物,看起來綠意盎然,頗有野趣。

在高聳的圍牆後面,各式各樣的樹隨意的雜植在一起,銀杉、禿杉、相思樹、榕樹建構出一片生機盎然而綠蔭郁郁的小樹林。

突然間馬蹄聲響了起來,從英雄莊的東側門沖出幾匹馬,沿著馬道轉到了筆直的大道上,領頭的一匹黑馬渾身發亮,配上銀打的馬勒腳蹬,相當的引人注目。

馬匹上坐著一名個子修長,衣飾整潔而講究的白衣少年。

那兩道老是抬高的驕傲眉毛,頗有不馴與輕視的味道,一雙慧黠而漂亮的眼楮,偶爾帶著點嘲諷又漫不在乎的神情,薄薄的嘴唇雖然有點冷酷,但總是微微上揚而帶著些笑意。

身為武林盟主許迅火的義子,十八歲的許希恩是驕傲而充滿自信的。

人人都知道他是讓赤焰馬給駝至英雄莊的,卻沒人知道他來自何方。

十五年前,英雄莊里的一匹赤焰馬駝回來一個約三歲的男女圭女圭,他年紀小又受了驚嚇,連自己姓啥名誰都說不清楚。

是老馬識途,在外奔波了一段時間之後,居然又回到了英雄莊。

許雄記得赤焰馬是送給一個外號水上飄,名叫徐隆的武林高手,怎麼會不見他的人,卻讓馬給駝回一個男女圭女圭呢?

他給人用衣帶緊緊的縛在馬背上,感覺像是倉皇之中,找不到可以將小孩固定在馬背上的東西,于是便用了衣帶。

另外還有血書一封塞在小孩懷里,上頭只寫著十月初五請將此子送至風波亭。

說實在的,這血書寫得沒頭沒腦的,十月初五也不知是哪一年的十月初五,至于風波亭嘛……他知道的就有三個,一個在東、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他怎麼會知道要送到哪去?

一開始他還以為男女圭女圭是徐隆的孩子,好不容易托人輾轉找到他之後,他卻也認不得這孩子,原來他從英雄莊帶走的赤焰馬,騎沒三天便叫人給偷了。

最後,這個馬馳回來的孩子,由許迅火取名叫希恩。

從此,他有了義父、義母和一個妹妹,有了一個家。只是在五年之後,擁有家的美夢又因為義母的出走,和義父對妹妹的冷淡而破碎了。

他如謎的身世曾經令他感到困惑,而他的無親無戚總是叫他感到孤單,來路不明四個字多少讓他覺得自卑。

沒人要的孩子。

小的時候,許希恩異常的痛恨這六個字,他討厭自己如謎的身世像個公開的秘密,成為英雄莊里人人談論的焦點。

甭單,一直是他最不想承認的事實。

在食客眾多而永遠熱鬧的英雄莊里,他孤單的感覺是源自于沒有歸屬感。

人人都知道自己是誰、來自何方、屬于哪里,有哪些人和自己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

可是他不知道。

不管在多麼熱鬧歡愉的情境里,未知的身世總讓他覺得孤單。

隨著歲月的流逝,他慢慢的長大,也比較少去想到關于自己來自何方的問題,或許該說,他已經懂得如何去隱藏自己更實的情緒和想法。

他已經知道如何掩飾自己的孤單。

許希恩縱馬急馳,享受著風馳電掣的感覺,仿佛駕馭著胯下的馬就能一直奔跑到日落的地方。可惜的是他終究不能到落日的盡頭去看看,他得到好漢坡為他來訪的師兄兼好友白普接風。

此時正當春寒,溪水里還飄著一些碎冰。溪邊的梅花在晴光下幽香裊裊,還有一些清冷的花枝在爭妍斗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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