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奴 第11頁

這丫頭思緒靈敏,善辯又狡猾,肚子里的墨水的確不少,罵人都能不帶髒字,而且還能引經據典,只是只可惜了,如果身為男子肯定能有一番大作為。

「我不跟你辯,你愛跟就跟。」他決定不理她,把她當作不存在,否則光是應付她就夠他煩了。

「你不能客氣一點嗎?」她驕傲地抬起細致的下巴,「待人好一點會怎麼樣?又不會辱沒你尊貴的身份。」

「你安分一點又會怎麼樣?」說了不跟她辯,卻又受不了她這麼挑釁的態度,他立刻反唇相稽,「伶牙俐齒和咄咄逼人不會改變我對你的看法,奴才!」

「偽君子!」裝得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她還真以為他是好人,為了黎民百姓的安危,自願扛起治水的責任,在府里時沒日沒夜的鑽研防洪疏浚之道,原來那都是裝出來騙人的!

這個勢利的王八蛋和里面那群庸官有什麼不一樣?

「你說什麼?」他咬牙切齒地低聲道,真的想一掌打掉她的利嘴尖舌。

「你听到我說什麼了!」她一點都不怕他,「我永遠都瞧不起你!」接著她轉身就走,不再堅持和他一同進酒樓。

雷臨歧看她拎著包袱、驕傲又倔強的背影,忍不住衣袖一甩,快步越過她先進酒樓。

他是怎麼了?他平常不是這麼容易動氣的人,為什麼一遇到這個丫頭就不斷的失控、失態,甚至講出一些他平常絕對不會出口的狠話?

他干嘛要這麼容易受她影響?

第四章

侍書坐在阿樂旁,陽光直射著她,讓她額頭上冒出了細細的汗珠。她用衣袖擦去,有點焦躁地扇了扇風。

「真熱。」阿樂駕著車,看了她一眼,「侍書姑娘,你要不要進車子里去避一避日頭?」

「不要。」雷臨歧就在里面,她可不想跟他大眼瞪小眼。況且里面的空間不大,隨便坐都會踫到那個勢利鬼,她才不要。

「明天進山以後會更熱,你確定真的要去?」

「當然了。」她故意提高了音量,仿佛在說給雷臨歧听,「治河是大事,沒去了解山川澤藪的自然狀況,怎麼能成功呢?」

阿樂笑道︰「原來你跟少爺一樣,對治河都有莫名其妙的熱誠。」

「他是偽君子,我怎麼可能跟他一樣。」雖然她幫忙治河是出自于不願離開雷府的私心,但是跟雷臨歧那個勢利眼的壞胚子一比,她都覺得自己相當的磊落。

「少爺在京里做官,我常常听見一些大人罵他,說他自命清高、孤芳自賞,不識抬舉或不懂為官之道,但說他是偽君子的,你倒是第一個人。」

「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她輕蔑地撇了撇嘴,「官做得大又怎麼樣?只是比別人更勢利罷了。」

他有點感嘆地說︰「官做得大只怕做不久,京里那些大人的嘴臉你沒看過,一個比一個還要厲害,打壓、放冷箭、扯後腿的事時有所聞,我說少爺他是孤掌難鳴,辭官是早晚的。」

「他舍得那些功名利祿?」勢利鬼肯甘于平凡?那可真是天下奇聞嘍!

「舍得!若不是要治濟川,少爺老早就辭官了。」他突然垮下臉來,「想到明天要入山,我就怕死了。」

「怕什麼?不過是一座山,還能把你怎麼了嗎?」

「唉唷,我的姑女乃女乃呀!你沒去過,否則就不會這麼說了。」他苦著一張臉,「少爺想整治濟川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在京里的時候只要一有空,他就把自己關在書房里想辦法。夫人老怪少爺不回家,其實少爺有回江州數次,只是沒回家去而已。」

「他回江州干什麼?」搜刮民脂民膏嗎?這倒滿有可能的。

「察看濟川的流向呀!少爺說了,要排除水患得要因勢利導,所以要調查、測量。他跋山涉水勘查水的流向,了解水流的規律,從濟川的本源、上游到下游都細細的考察了兩遍,而山的高度、河道的廣狹都有一一的去測量,這些事說起來簡單,真的去做可是花了兩年多的時間。」

「我不信,你騙我。」

「我騙你做什麼?我跟著少爺一起去的,有多辛苦我會不知道嗎?就是很辛苦、很耗費心神才根本沒人要做,否則治水整河根本不關少爺的事,他也不用用公余的時間去做這些事。」

「胡說,他是都水部的主簿,治水疏洪本來就是他的職責。」她才不要相信雷臨歧是好人,他明明是個不孝子,怎麼能突然變成憂國憂民的好官?

阿樂哈哈地笑了起來,「那怎麼可能,差多嘍!」

「我不信。」她搖了搖頭,雖然嘴上依舊是這麼強硬,但其實心里已經開始有一些些的動搖。

「不管你信不信,我勸你還是別去了,真的很辛苦。」

「不!」她固執地說︰「我要去。」

她不願意輸給雷臨歧,她要贏!她要他收回所有對她的輕視和不尊重。

她要讓他知道,奴才也是個人,也有能力,而且不會輸給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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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陽高高掛在湛藍的天空上,只有幾片薄雲意興闌珊的飄著。

侍書用衣袖擦了擦額上的汗水,腳步明顯地緩了下來。

她已經走了一個上午了,從沒走過這麼崎嶇難行的山路,有些地方根本沒有路,要撥開快跟人同高的灌木才能前進,有些地方又都是利岩巨石,得手腳並用、使盡力氣才能攀上去,她的手掌早已磨破皮,隱約地滲出血來,雙頰被烈陽曬得通紅。

但她咬緊牙根,跟在雷臨歧身後,一句話也不說,更別提求他休息一下。反正她是野猴子,到深山像是回家,怎麼樣都死不了的!

她走得氣喘吁吁的,腳步有些踉蹌,此時前面的雷臨歧似乎也累了,找了一個樹蔭就坐了下來。

謝天謝地他很容易累,走沒多少路就要休息,否則她的腿穩斷。她跟著高興的也找了個樹蔭,滿足地將背靠在樹干上休息。

雷臨歧拿出水囊來喝了一口水,看了她一眼。他早跟她說過了,誰叫她不肯听硬要跟來?連阿樂都知道會有多辛苦,一听到自己不要他跟進山里來時,開心得像什麼一樣。

偏偏有人就是不信邪,沒那個體力和耐力,硬要跟他賭氣,把自己累死了,他也不會覺得愧疚的。

她真的很好勝,不說一句話、不喊一句累,一路上緊緊的跟在他身後,明明累得快不行了,還不肯開口說要休息。

女人真奇怪,該示弱的時候卻又要故作堅強,要不是怕她累死在路上拖累了他,他才不會那麼好心的停下來休息,或許對別人他還會體恤一點,但對她……那就算了吧!

好累呀!侍書覺得全身都沒有力氣了,她從沒走過這麼辛苦的一段路。她渾身都好疼,尤其是雙腿更是難以克制地發著抖,連要站起來都很困難,更別說走路了。

她看雷臨歧又站起來,似乎要走了。于是她也掙扎著想站起來,試了半天終于搖搖晃晃地起身,可是才跨出一步,就再也支撐不了,身子微晃了一下,跌了個狗吃屎!

「痛……」為什麼她這麼沒用,這樣就走不動了?她相信他一定會毫不留情的嘲笑她,或許更狠一點,趁機把她丟在深山里喂老虎。

一想到這里,她就有些害怕,連忙掙扎著站起來,抬頭一望別說是人影了,就連鬼影子都沒看見。

他丟下她走了!

她扶著樹干,有點暈眩地看著頭上依然炙艷的烈陽,耳邊是啾啾的鳥鳴和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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