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人嘍,認為金錢萬能嘛!」
「哼,我要不是看在王老先生的份上,早把他轟出醫院了!護士難道不是人啊?」
同事們的抱怨離霍米雅越來越遠,她扶正頭頂上的白帽子、拿起行程表……忍不住又抬起頭將視線調向走廊的那一方。夏衣他現在在哪里?在做什麼?
知道了後天她就要舉行婚禮,他有什麼反應?
霍米雅低垂著螓首,咬著上唇、眼眶微濕。那一晚發生的事情,對夏衣來說是不是微不足道?否則為什麼這麼多天沒見面了,他卻依舊無動于衷,難道真的只有她一個人把那夜的回憶當成寶貝來珍視嗎?
對霍米雅來說,那幾個小時里所發生的事情是她這輩子最寶貴的秘密。
而夏衣呢?有沒有絲毫地放在心上?或者,對他來說她也跟那些女伴一樣的尋常?因為太尋常,所以對夏衣而言根本不具任何獨特的意義。
一滴淚水蘸濕了行程表上的字跡,霍米雅連忙伸手拭去。
接著,又一滴,再一滴……
她攤開手掌將哭泣的臉埋進掌心里,抑抑郁郁地啜泣起來。
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只有她覺得愛一個人好難!傻到去期待對方的回應,會不會只是讓自己更痛苦?
不去想愛情,就不會有傷心。
不懷抱任何希望,就不會墜落失望的深淵。
誰能行行好?帶走她愛夏衣的感情!
穿著一身高貴雪白的婚紗,霍米雅默默坐在新娘休息室里看著人來人往的親友們上前來稱贊自己多漂亮、多美麗。
她真的很漂亮嗎?
就算是,也不具任何意義,因為這一生她只想為一個人而美麗,可是那個人卻不將她放在眼里、擺在心底。低垂著螓首凝視自己手臂上的白綢手套,霍米雅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這時,休息室的門口出現一抹高大的身影。
所有圍繞在新娘身邊的人都靜默了下來,「那,米雅,我們先出去了。」眾人曖昧地笑著,魚貫走出。
「米雅。」
她立刻回以微笑,「浩哥哥!」
倪浩反手將門板關上、落鎖,走上前。
「浩哥哥,你怎麼了?」她仰頭,凝視他一步一步的走近。
倪浩蹲在霍米雅的跟前,握住她的雙手,低頭棲靠在她柔女敕的手背上。「外頭來了好多人。」
「是嗎?」
「我沒想到我爺爺會把場面弄的這麼盛大。」
她一怔,天吶,很盛大嗎?「不過這也難怪,倪爺爺和倪伯伯可是台灣最大的進口貿易商,朋友一定很多,只是,」霍米雅吐吐舌,「我們這出戲動用了這麼多臨時演員,真要收場恐怕會被大家吐出來的口水給淹死了!」
倪浩仰起頭,被她的純真給逗笑了。「是啊,我應該馬上去準備一條救生艇才對!」
霍米雅也跟著笑了。
然後,他又緩緩將頭枕靠在她的手背上。「米雅,她真的來了。」
誰?哦……「汪小姐嗎?」
「嗯。就坐在第二排。」倪浩深深嘆口氣,「汪琳她真的對我沒感情嗎?籌備婚禮的這段時間,我無時無刻不期待著她會跑來阻止我。米雅,我一直在等她,你知道嗎?!」
從小到大,霍米雅還沒見倪誥如此地脆弱過。
「這場鬧劇就演到這里吧!既然已經明白她的心意,我也沒什麼好等待的了……」
「不一定啊,浩哥哥!」雷米雅忍不住出言安慰,「也許汪小姐現在也很掙扎,說不定等一下她就忍不住餅來阻止你了。再給彼此一些時間和機會吧!」
倪浩揚起頭,難掩眼眸中的冀望。「有可能嗎?」
她抿開唇,重重頷首。「嗯!」
「謝謝你,米雅。」
「我才要謝謝你這麼多年來對我的照顧呢,‘哥哥’!」
他感動地捏了模她的小手,口吻低沉而感性,「米雅,不管怎麼說,謝謝你願意陪我演這場戲。你分明知道這出戲會對你的生活和你爸媽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可是你還是願意幫我。謝謝你!」
她低下頭羞澀地笑了笑。
「還有一件事。」
倪浩神情嚴肅地望著她,「等一下站在神父面前,如果到那個時候汪琳她還沒有任何表示,那就代表我的感情徹底失敗了。」
「浩哥哥!」
「為了顧及你的顏面,當神父問你是否願意嫁給我的時候,你別猶豫,大聲的開口拒絕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听見,知道嗎?」他捏捏她的手以示強調。
「我……」
倪浩站了起來,松開霍米雅的手。「我出去了,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而他的感情,也即將破滅了。
挺直了身形,昂首闊步的踏出去,倪浩驕傲的選擇抬頭挺胸去面對他將逝的愛情。
十分鐘後,霍米雅在父親霍初趣的攙扶帶領下出現在會場的入口,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雖然頭上覆蓋著白紗,但是她依舊好緊張,不安地咬著上唇,霍米雅直覺地在人群中梭巡那抹能夠安定她緊繃情緒的高俊身影……
他沒有來。她失望了,夏衣真的沒有出現!
被動地讓霍初趣攙著走,霍米雅仰起螓首凝視等待在前方的倪浩。
棒著朦朧的雪白面紗,她仿佛看見浩哥哥的眼神中有著和她一樣的哀傷。他們兩人同病相憐,在這一場婚禮上被打碎了愛情的期盼與夢幻。
當霍初趣將女兒的手改放在倪浩的手臂上,觀禮的眾人仿佛還能听見他這個粗壯的北方大漢在剎那間囈出一聲不舍的啜位……
霍米雅歉疚地轉頭看他。
爸爸,你搞錯了,你女兒才是真正想哭的那一個啊!
當兩位新人就位,前方的神父攤開聖經開始儀式,「今天我奉天主之名……」
霍米雅壓根沒在听。
站在神聖殿堂的最前端,她挽著倪浩的手臂卻悄悄地側頭想瞥視坐在第二排的汪琳。
汪小姐真的對浩哥哥沒有感情嗎?她不相信!在那一副寬大的太陽眼鏡之後,汪琳想遮掩的究竟是什麼?可能是她哭紅的雙眼,或者是她對浩哥哥的愛意?
你對離過婚的女人有什麼看法?
沒有,沒有任何偏見。走過婚姻的洗禮,那是一段不為人知的甘苦,都已經過去了,任何人都有再次追尋幸福的權利,誰有資格去表達蔑視或干涉呢?
「倪浩先生,請問你願意娶霍米雅小姐為妻,不論她在貧窮、生病……」
「夠了!」一聲大吼驀地響起。
霍米雅頓了頓,仰頭。「浩哥哥,是你喊的嗎?」怪了,不是說由她來拒絕這場婚禮嗎?
倪浩望著她,語帶笑意。「不是。」
「那是誰?」
米雅還真的不是普通的遲鈍耶。「你不妨回頭看看。」
就在眾人的騷動聲中,那個魄力十足的低吼又響起,「你可以下去喝水休息了,神父,不會有任何婚禮的!」
霍米雅終于認出這個嗓音,當場僵住了。
就在她僵愣的當口,西門夏衣宛如一尊戰神昂首闊步,毫不猶疑地往她走來。「該下台一鞠躬了,神父,你可以去找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剛下葬的墳墓需要你幫忙。」
霍米雅的淚水立刻滾落。是呵,是夏衣,只有他有本事在熱鬧的婚禮上說出喪禮的忌諱。就是那個嘴巴惡毒、措詞犀利的西門夏衣呵!
台下,原本越哭越傷心的霍初趣眨眨眼。「老婆,現在是怎麼回事兒?俺本來要嫁女兒的啊……」
「你別管,繼續哭你的吧!」簡茴萊拍拍他,難掩笑意。「反正啊,你女兒是嫁定了,只是新郎還沒決定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