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鎊位熱情的學妹、學長,我們社里要開會,先借一下東方。」
一個小巧的身影竄入人群,揚起甜甜的笑容,大大方方的帶走人,沒人敢出怨言。
因為她是校長的女兒,如林黛玉般縴弱的身子,叫人怕一個閃失捏碎了她,只能眼含失望目送。
「老大,我把阿味姐帶來了。」
明亮一說完,馬上換來頭上幾個包,被一干社員用栗子丟的。
「你當我們是混黑社會的大黑鰻呀,我們是靈媒社,記住。」社長簡潔慎重的說著。
蕭齊齊抿著嘴偷笑,不在乎當個大姐大。
靈媒社就只有四個女生,根據社團法根本不應成立,但是她們有特權。
撇去明亮是校長千金外,外文系四年級的簡潔有個相當富有的未婚夫,年年向學校「進貢」,音樂系的蕭齊齊才剛拿下她進入學校第三年N個音樂大獎。
女生宿舍鬧鬼、幽靈公車、椰林大道的鬼聲鬼影,全在東方味的出馬下擺平,校方能不給予特別通融嗎?
喔!差點忘了免費「童」工,蕭齊齊的小男友是體育系的新生,兩人交往了四年,是所謂青梅和竹馬型的情侶,相差五歲。
蕭齊齊曾因車禍受傷昏迷了兩年,是蕭家听說東方味是靈媒世家之後,在不得已的情況試之。
一試,就把人試醒了。
其實蕭齊齊是因車禍靈魂被撞出軀殼,憔悴的魂魄找不到回本體的方法,在東方味的引導下才進入身體。
「別討伐明亮,有工作上門了吧?」真不想當靈媒,可天生磁場異于常人。
「嗯!我姑婆新買的別墅剛住進去沒幾天,每晚凌晨三點整,就有女子嗚咽的哭泣聲。」
「明亮呀!你姑婆買的是哪里的別墅?我得提醒我老公別買錯地段,夜夜與鬼同眠。」簡潔算計著。
蕭齊齊嫵媚的嬌嗲。「社長,有鬼相伴才不寂寞,免得你畢業後嫁入豪門得獨守空閨。」
「你先擔心自己吧,齊齊妹,你那口子年輕、帥氣,听說有不少學妹正覬覦他的美色,還有二、三年級學姐打算收他當性玩伴呢!」
「無所謂,誰要誰拿去。」她故作灑月兌地揚揚手。「他再帥也帥不過咱們的小味味。」
其他兩人頗有同感的點點頭。
開開玩笑是尋常事,她們都深知蕭齊齊的小男友有多愛她,放棄台大的電機系,甘心念T大的體育系,就為了守住不太安份的「姐姐」女友。
年齡不是愛情的阻隔線,他們愛得無拘無束,絲毫不在意外界的眼光。
至于步入禮堂是遲早事,兩家父母早打點好,就等他們開口。
「好了吧!你們,別老拿我的外表當話題。」東方味沒好氣地發出微弱的抗議聲。
「不行,誰叫你帥得沒天良。」
三人異口同聲的回道,眼中發出怒責,指她性別「錯誤」,害她們少掉一個目標。
她微微一喟。「要我先毀容嗎?」
「不行。」
護臉行動三人一致。
賞心悅目的皮相豈可損毀,這是她們的權益,做人不可以太委屈自己。
***
「好陰冷哦!三更半夜當捕鬼專員。」呵著氣,明亮拉緊小外套。
四月的淡水還有些堡息,一陣陣陰颼颼的風吹得寒毛直豎,卻澆不熄四人的膽色。
與陰間鬼打交道是東方味擺月兌不掉的包袱,東方一家十代都是靈媒,從無例外。
但是由于常因不忍之心而泄露天機,所以家族中人普遍壽命不長,鮮少有活過五十歲的長者,因此東方家一向早婚。
不過這了兩代已學會自保,盡量用暗示法模糊真相,一來可使當事人提高警覺做好防備,二來可欺瞞上天的眼,不致折福折壽,好為下一代留後生。
「明亮,你姑婆好闊的手筆,別墅的規模真壯觀,難怪鬧鬼。」便宜沒好貨。簡潔保留這一句。
明亮回頭斜睇了一眼。「上億的房價只用一成價格成交,總要有些瑕疵才合理。」天底下本就無完美之事。
「如果人世間太平,咱們干麼成立靈媒社來和鬼溝通?」邊吃著洋芋片的蕭齊齊抬頭望望眼前的三樓挑高別墅。不是驅鬼和抓鬼,而是談判與傾听。
人死歸陰司是常理,不願或不能則是她們成立靈媒社的宗旨,借由東方味天生的異能進行一番淨化,使其平息冤氣,回歸極樂之地。
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何所懼,盡在人心。
「味味,你感覺到了嗎?」明亮耐不住寒意直貼著她取暖。
東方味靜下心聆听。「尚未出現,不過有極重的陰氣存在。」
牆上的鐘指著兩點五十五分。
「明亮,你姑婆一家哪去了?」烏漆抹黑也不留盞燈,幸好今夜月光夠亮。
「避鬼呀!老人家不怕怪力亂神,小輩們可膽小得很,被鬧了三夜就搬回老宅去。」真丟臉。
此時,烏雲突然蔽了月。
東邊的窗戶隱隱發出震動的聲音,非常微弱,像貓爪拍擊的聲響。
漸漸地,她們可以感受到震動的弧度加劇,無風而掀起的染花落地窗簾,飄飄然往客廳方向直拍。
然後,是斷斷續續的貓嗚聲。
「來了嗎?味味。」興奮的明亮睜大眼楮,雖然她的肉眼看不見。
但是對學心理的她而言,這是實地教學,即使對方不是人。
「還沒看到。」可是那份深切的哀戚正透過陰陽界限傳到她心坎。
話一歇,貓嗚聲化成年輕女子的哭泣聲,除了東方味外,其他三人迫不及待的循線追蹤,而她只得取出守護天珠掛上。
人無傷鬼意,但鬼心難測。
四人步上了階梯,邁向二樓最左側的空房,悄然的打開整修過猶帶新木味道的房門,一陣極寒的冷風襲來,四人全打了個冷顫。
一個發長及肩的少女坐在床鋪旁飲泣,兩手捂著臉不見其面,身上穿著的是高中制服。
當然,這畫面只有正步向少女的東方味可以瞧見。
「我們不會傷害你,人死應該歸地府,為何在此徘徊不走,夜夜低泣嚇走陽間人?」
少女猛一抬頭,清麗的臉龐猶帶兩行淚,無法置信有「人」能看到她,顫抖的唇瓣仍是雪白。
「你是誰?」
「我叫東方味,一個靈媒。」
「那……她們呢?」清幽的眼神指向其他人。
「朋友。明亮、簡潔和蕭齊齊。」
「朋友?!」少女哭得更悲切。「我沒有朋友,他們只會背叛我。」
東方味將她的話轉給靈媒社社員知曉。
「她們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是不是?」她的聲音冷似雪花。
「是的。」
「只有你看得到我?」
「我說過,我是個靈媒。」
明亮取出本子記錄東方味的一言一行,蕭齊齊擺好特殊的錄音器材,收錄一切不屬于人間的聲音。
耳朵听不見,機器能。
閃光燈的亮度讓另一空間的少女遽然變了臉,十分凶惡地撲上前,守護天珠適時發出銀光反彈她的沖力,跌坐在地的少女面容更顯猙獰。
「怎麼了,是不是我的相機引發她的恐慌?」光一閃,簡潔連忙一問。
若無攻擊性行動,守護天珠不會發光。
「嗯!」東方味頭一點望向少女。「你真的不要害怕,我們並無惡意。」
少女悲愴地笑了起來,四周的物品隨之搖晃。
「我是鬼,一個無用的鬼。」
「你是鬼本是事實,留戀人間非長久之事,早日投胎重新做人才是正道。」
少女憤怒的說︰「你以為我想待在這里嗎?我根本走不出去。」
簡潔頭一低避開飛過的抬燈,明亮和蕭齊齊躲在壁櫃旁,免得被一屋子亂飛的家具砸到頭。
「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四周就像一道牆,我走了三年還在原地打轉。」她心酸的流下成串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