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電腦,里面有我要寫給雜志的文章,有我設計的衣服,他們是這樣形容我的作品︰簡約、婉柔,帶給人視覺上溫暖的饗宴。」
呂襄譯輕嗤一聲,哪個女人不會縫衣服?值得她說上一大篇,他輕蔑回道︰「不就是個裁縫?」
真難听,什麼裁縫?
余敏耐心回答,「我是時尚流行業者,我有自己的工作室,我和好幾個大品牌的服飾公司合作,為他們設計衣服。」
璟睿轉移話題,問︰「病人不是應該留在家里,好好養病?」
余敏長嘆,同情目光對上璟睿,「實在很難跟你們這些古人溝通,不過……我試著解釋吧,在我們那里,病人不必關在屋子里等死,可以選擇繼續工作或者享受剩余生命。」
你們這種古人?他居然被鄙視了?璟睿皺眉,她不知道他在幫她嗎?
第三章什麼也不會(2)
呂襄譯瞪璟睿一眼,人家才不需要他救。他繞回原題,「你們那里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到這個時代賺大錢?」
「有很多啊,電腦、網路、電視、汽車、手機、軟體……在我們那里,最有錢的人都經營這些產業。」
有這麼多可以選?太好了,總不會樣樣都不成吧,呂襄譯的興致再度被提起,「很好、很好,那你會做哪一種?」
「我不會,那些東西都很專業,需要專業的人才來做。」
呂襄譯翻白眼,和她對話簡直是浪費口舌,為什麼不讓那個既漂亮又聰明大方、開朗善良的莫醫生穿越過來?
「身為穿越者,你到底會做什麼?」
「我會做衣服。」
「說來說去,還是個裁縫。」不會縫衣制服的女人怎麼嫁,值得她拿出來說嘴?呂襄譯揮揮手,臉上已無方才的熱情,只剩下惱怒不耐。「乍一看,挺丑,仔細看,更丑,沒才能,長得又是少見的丑,你干麼費功夫穿越?因為我們這兒的糧便宜嗎?」
嗄?變臉?嘴臭?余敏領略到人性丑惡。
她只是不夠美艷,怎樣也算得上清秀佳人,不實指控!
幸好她脾氣好,情緒起伏不大,不習慣潑婦罵街,不過諷刺還是行的。「可不是嗎?真冤,要是可以長得像世子爺這般,沉魚落雁、傾國傾城、秀色可餐、九天仙女、皓齒明眸……穿越會有意思得多。」
每個形容詞都是好的,只是,宜用在女子身上。
哇咧,耍軟刀子啊?呂襄譯瞪她一眼,要不是跟女人斗嘴太掉價,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會把她罵到去跳樓。
他一扭頭,對璟睿說︰「我已經把她的身契給你啦,以後這怪物的事兒與我無關,她要是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可別讓我負責任。」
璟睿還沒回話,余敏就搶著說︰「以後我是爺的責任?太好了,要是讓個沒道義、沒肩膀的弱雞男人承擔,我還真怕摔了呢。」
說他弱雞,呂襄譯怒指她,「你這個不懂感激的女人,要不是爺助你一把,你早晚死在苗氏手里。」
余敏指指自己,「這個余敏確實是死了啊,把我從那個骯髒地兒撈出來的……沒記錯的話是我家的爺吧。」她飛快選邊站隊。
呂襄譯恨恨拂袖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幸好我不吃世子爺家的糧,難不難養與世子無關。」
「哼,牆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呂襄譯滿臉鄙夷。
「山間竹筍,嘴尖皮厚月復中空。」余敏含笑應對。
要用古話罵人嗎?別的不會,剛好會這兩句。
呂襄譯氣急敗壞,第一次被人擠兌得說不出話來,向璟睿望去,他竟沒有表態幫忙的意思?可惡!
只是對付一個小女子,還需璟睿幫?這話傳出去,爺的面子往哪兒擺?他再瞪余敏一眼,什麼話都不說,轉身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璟睿和余敏,兩人眼對眼、面對面,璟睿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別介意襄譯,他只是嘴巴有點壞。」
「我不會介意,每個壞蛋心里都住著一個受傷的靈魂。」她隨口說道。
璟睿卻被這句話驚嚇,片刻,笑容微微勾起,住著受傷的靈魂?可不是嗎,形容得真好,一個拚了命,想讓父親看見自己的男孩,最後選擇叛逆、恣意而行……
「多講一些那個二十一世紀的事,好嗎?」
璟睿要求,余敏無法拒絕。
都是這樣的,明知道她假哭,哥還是會心疼;明知道不合理,她就是無法拒絕。
這是她跟哥關系的最佳寫照,而眼前這個男人,有張酷似哥的臉。
她問︰「你想知道什麼?」
這天他們從午後聊到深夜,從外面的館子叫回一席菜,食不語的璟睿和吃飯聒噪的余敏,即使在飯桌上也沒有停止過交談。
璟睿因為她,知道許多光怪陸離的事,而余敏趁著這番談話,對前世的生活做了最後一次的回顧與憑吊。
「與金人一役,你怎麼看?」
璟睿沒想到皇帝開口就問這個,他可以確定了,戰爭非打不可。
可是齊國兵馬實力確實比不過金人,這場仗役艱難得很,但即便再艱難也只能附和皇上,萬萬不能唱反調。
皇帝一問,在場的太子、二皇子、文相、各部官員、大小將軍……紛紛轉頭看璟睿,所有人都在等他反對,若是連不敗將軍都認為此戰無必勝把握,皇上的異想天開可以到此告一段落。
璟睿是傻瓜嗎?當然不是。這種時候,就算再忠君愛國,他也不會跳出來當炮灰,犯顏直諫是一回事,可明知必死還要觸霉頭,又是另一回事。
他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回答,「那得看皇上想怎麼打,用多久的時間打?」
「怎麼說?」
「金人是游牧民族,甭說男子,便是女子也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馭馬的技術遠遠勝過我朝軍隊,更別說他們的戰馬數量,多到無法估計,以步兵迎戰騎兵,傷亡人數將超過想像。
「再者,燒殺劫掠是他們生存的必備本事,因此人人都養出一副好體魄,若以武力與他們對峙,贏面太小。」
雖然金人此時正面對他們自己部落間的斗爭,不會輕易對大齊挑起戰事,但如果非打不可,他們的實力絕對能讓敵人閉嘴。
「愛卿的意思是,與大金征戰必敗無疑?」
皇帝聲音冷了下來,平靜無波的目光看得百官紛紛低頭,無人敢迎視,生怕成為出頭鳥,被射出千瘡百孔。
璟睿接話,「倒不是這麼說,輸在體力,就密集練兵,輸在戰馬,就買進更多的馬匹,但這都是臨陣磨槍,效果有,卻不大,咱們贏的唯一方式是……」
「是什麼?」
「兵不厭詐,用詭計、用心術,用迂回戰術攻得對手措手不及。皇上可還記得,慶元十七年皇上對金人用的兵法嗎?」
幾句話,把皇帝從狂怒中撈出來,瞬間冷臉添入暖意。
皇帝當然記得,那是當年他最受百官推崇的杰作,他讓軍中將軍假作被俘,獻出假的戰力分布圖,結果金軍大敗,整整五年不敢再騷擾齊國邊境。
皇帝撫手贊揚,「果然是不敗將軍,能想出以己之強攻彼之弱,金人不就是死腦筋,繞不了彎嗎?」
以己之強攻彼之弱,需要韓璟睿才能想到?三歲小孩都背得出來好嗎?
滿殿文武再度低頭,這次不是害怕、不是汗顏,而是鄙視,不敗將軍如果只能想出這招,名號可以拿去燒了。
韓璟睿分明就是拍皇帝馬屁嘛,只是拍得又響又亮、拍得渾然天成。
「微臣認為,憑皇上的機智必可以再次擬定出奇制勝的方法,教金人聞風喪膽,甭說五年,而是五十、一百年,再不敢犯我朝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