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瑜揮弓打落襲來的長槍,腰問的軟劍已經抽出,尖嘯著,發出龍吟般的聲音,一陣寒光爆起,偷襲她的蠻族已身首異處。
慕容飛雲正慢悠悠地拍馬追上來。
想不到他也是箭術高手,彎弓、搭箭,像是連瞄準都不必,只見半空中寒光一閃,就有一名蠻族中箭倒地。
余瑜刻意放慢步調,等著慕容飛雲,約半刻鐘左右,在趙乙開道下,慕容飛雲終于來到她身旁。
「不是讓你休息嗎?」她收起軟劍,改用砍刀,戰陣拚殺,還是用刀爽利些。
「我也想,但坐在帳里,听著外頭砍殺聲震天,心里就是不安啊!」自己打仗沒感覺,但看著心上人上戰場,刀光劍影,這才知道什麼叫膽戰心驚。
「我也不是沒經歷過戰陣,你怕什麼?」她轉身,抽刀,劈翻一名蠻族。
「我知道自己怕什麼就好了。」慕容飛雲嘀咕著,手倒是沒停,飛箭如雨,沒一名蠻族能近前一步。
余瑜看他身子搖搖晃晃的,若非用布條緊綁在馬背上,說不定眨個眼就掉下去,讓千軍萬馬踏成灰泥了。
「你……唉,我不會有事的,你撐下住就別硬撐;趙乙,扶你家少爺回營帳休息。」
趙乙悶不吭聲,只加大力道砍人。他要勸得了少爺,還會讓人出來嗎?就是勸不住,不得已才把慕容飛雲綁在馬背上,讓他出戰的嘛!
「趙乙!」余瑜又喊。
「別叫了。」慕容飛雲斜牽起唇角,笑容中有點疲憊和一絲懶散。「他要阻止得了我,現在已經跟我在營帳里睡大覺了,哪還會這麼辛苦出來砍人?」
「你這人實在是……」余瑜不知該怎麼罵他。
「要打要罵也得等這一仗過後,喏,又有人沖上來了。」慕容飛雲也實在佩服這些蠻族人,鐘甲不全,兵器落後,被擺平了一波,另一波又跟著打上來,全然一副不怕死的樣子。「這些牧人都是勇士,竟然如此好戰。」
余瑜哼了一聲。「這跟好戰有什麼關系,不過一群亡命之徒,反正打不贏我軍,他們搶不到糧食,回部落也是要餓死,不如正大光明戰死在這里,還博個好名聲。」
「小心。」他雖然體力不濟,卻沒有放松警戒心,眼角瞥見她腦後精芒一閃,立刻舉弓一箭射出,射落了一枝偷襲的羽箭。
「這句話應該是我告訴你。」她抖手,一枝袖箭飛出,取了欲拿刀砍慕容飛雲的蠻族士兵性命。
「也許你我應該共乘一匹,背靠著背,也比較不怕人偷襲。」慕容飛雲提議,他擔心她、她掛念他,這樣遙遙相對,只會彼此牽累.不如合作。
聞言,她提氣、輕身飛掠到他乘坐的馬匹上,與他背脊相貼。「我主攻,你替我留心四下暗襲。」
「沒問題。」拚殺他也許沒力氣,但射幾枝箭他還是行的,重點是,他還有趙乙幫忙背箭囊,那攜帶的箭枝可比一般弓兵多出兩倍有余。
嗚嗚嗚——又是一陣號角聲。
「將軍,左翼發現大批老弱婦孺。」有探馬來報。
「什麼?」余瑜一愣,戰場上怎麼會有老弱婦孺,莫非是蠻族詭計?「中軍不動,親兵隊隨本將壓上去。」
「是。」眾親兵應諾。
中軍像只釘子硬插在戰陣上,成尖錐狀,迎擊蠻族部隊。
余瑜率領親兵隊來到左翼,一看之下,差點昏厥。這近百名的老弱婦孺都是鳳皇朝百姓,是住在山林村落中被蠻族劫掠的幸存者;想不到蠻族不安好心綁了他們,讓他們在戰場上當炮灰。
「將軍,那些人……全是綠柳莊、二號村、王家屯那些受災地方的人,本來以為他們已經逃了,想不到……怎麼辦?」左翼先鋒也慌了。
「這群蠻子——」余瑜恨得咬牙,看著那些無辜百姓,誰殺得下手?左翼軍士已經節節後退。
但余瑜深知這一仗不能退,退了,不僅這些被充做炮灰的百姓活不了,今天在這里的三萬鳳軍也沒一個人跑得掉。
「瑜兒,不能退。」慕容飛雲附在她耳邊說。
「我知道,可是……」她也沒有辦法殺這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
左翼不停地後退,已經擠壓到中軍的陣地,萬一被他們沖垮中軍的陣形,這場仗也輸定了.
「擒賊先擒王。」慕容飛雲比了比蠻族中軍旗下,那一身金黃色鐘甲,身高幾達兩米的巨形人猿。「蠻族貧窮舉世皆知,卻有人能穿著黃金鐘甲,一看就知道他是新崛起的暴熊族長,還是個好大喜功的家伙。」
「兩軍交戰,卻禍及無辜,真真該千刀萬剮。」余瑜發誓要擰下他的腦袋。
「不過是個有點心機的小人,他要真聰明,就不會用這麼下流的方法︰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高招。」
「好。」余瑜一聲大喝。「眾將听令,壓住陣線,不準後退,違令者,斬!」
「但是那些百姓……」左翼先鋒還想說些什麼。
「在看著百姓的時候,也想想你身後的同袍兄弟。」余瑜不讓他說完。
「是,將軍。」左翼先鋒抱拳領命。
「你們盡力吧,能救一個是一個,但記住,不要把自己也搭進去。」余瑜對著準備離開的左翼先鋒說。
「是,謝謝將軍。」左翼先鋒笑了,這些父老鄉親個個都是熟人,要殺他們,誰不得了手?幸好余瑜仁慈,允許救人,眾軍也放下心了。
余瑜高舉砍刀,喝道;「親兵隊跟隨本將殺出去,斬了暴熊族長為我們的鄉親報仇。」
「得令。」一支全身黑色鐘甲、艷紅大氅,三百人上下的兵馬在余瑜的領導下率先沖了出去。他們就是余瑜手下最精銳的親兵部隊。
「飛雲,你留下吧!」千軍萬馬中取敵酋之首,說得簡單,實際上要做,卻是萬般艱難,她不想他冒險。
「放心吧!懊走的時候,我絕對不會延遲。」他笑著彎弓搭箭,只要羽箭飛出,絕不落空。本來弓箭這種東西並不適合近戰,你取箭彎弓,還來不及瞄準,就夠別人砍下幾刀,將你劈成碎片了。
但慕容飛雲的箭卻不一樣,他最多可以同時操控九枝箭,像暴雨那樣襲擊敵人,沒有一個活人可以靠近他身前一尺。
而且他一個人就帶了三壺箭,每壺三十枝,趙乙又幫他帶了十壺,那就是三百九十枝箭,足夠他發威了。
余瑜第一次見到他的神奇箭術,也不禁訝然。「我金箭之名應該送給你才對。」
「嘿嘿嘿……」他可不敢說,這一招是少年時為博花魁芳心特地練的。以前南朝風月地有個習俗,不管多麼有名的花魁,都不可以拒絕能在百尺外蒙眼射斷柳條的勇士邀約。他小時愛玩,成天都在花街柳巷中廝混射這些玩意兒,箭技如何能不精?
「好難得你不自夸。」倒是余瑜嚇一跳,以前隨便證他幾句,他就驕傲到快翹上天,今日居然毫無動靜。
「什……什麼話?我為人一向低調、謙遜的。」
「嗯,現在我確定你是那個自大狂慕容飛雲了。」
「我說的是實話。」
「對,是實話,不過其中添了十成水分罷了。」
「你……不跟你說了。」慕容飛雲哼了一聲。「我箭用完了,那只大猩猩就交給你了。」
親兵隊不愧是精銳,又有慕容飛雲和余瑜這兩太高手開路,勢如破竹般殺進蠻族聯軍方陣。
「沒問題。」余瑜縴手一拍馬背,從慕容飛雲背後躍起,轉而坐在他前頭。「你自己小心。」
「你也保重。」慕容飛雲說著,接過趙乙遞給他的長槍。這忠實的漢子只要還有一口氣︰水遠都會跟隨在慕容飛雲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