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癖將軍 第5頁

看他陶醉得像只灌飽老酒的青蛙,楚行雲忍不住刺他。「邵君天生就是個男人,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不過你倒可以拋棄男人的身分,只要你有勇氣把自己閹了。」說完,轉身走人。

薛平被氣得不停跺腳。「邵君,你沒眼光。」

「薛校尉,你找我嗎?」邵君終于有臉鑽出帳篷,頰上的紅潮未褪,怎麼瞧、怎麼可口。

薛平一下子又看呆了。

「薛校尉。」邵君搖了他一下。「你還好吧?」

薛平好感動。「邵軍醫,全軍營也只有你會關心我的死活。」

「怎麼會呢?第三軍團里,大家都是好兄弟,所有兵士都很關心你的。」

「除了將軍。」想到那個天生情敵,薛平幾乎嘔死。

「對了,我是出來找行雲的。薛校尉,你有瞧見行雲嗎?她的頭發還沒梳好就跑了,我得幫她把頭發梳好才行。」

「邵軍醫,將軍自己有手,再不濟事,她也能拿把劍將那頭礙眼的發割掉,你不必事事為她打理周全。」不清楚內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父女呢!畢竟,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夫君,將妻子從頭照顧到腳,衣食住行呵護備至。

「那怎麼可以?行雲的頭發如此美麗,剪掉多可惜?」邵君慌了,更急著找楚行雲。

薛平氣得脹紅臉。「我真不明白,像將軍那樣又懶又粗魯、一點女人味也沒有,還喜歡睡在戰場上的女人,邵軍醫為什麼喜歡她?」

「你誤會了,薛校尉,行雲其實是個很可愛的小女人。再也沒有人比她更溫柔、善良,而且縴細了。」提到楚行雲,邵君臉上的憐惜永遠多得足以填海。

薛平再也受不了,轉身跑走,找地方吐去了。

「為什麼沒有人相信行雲是個迷人的小女人呢?」邵君納悶地咋著舌。「她明明長得這麼漂亮,小別扭的個性也很有趣,因為怕作噩夢就故意不睡覺……這樣不是很可愛?」

他認識她時,她還只是個連路都走不穩的女乃娃兒。

也不知道是緣分還是什麼?她從小就喜歡纏他;他還記得她那雙胖胖的小手緊抱著他時的溫暖,她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喜愛他,毫無原因,沒有理由。

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愛有個牛皮糖黏在身後,哪個十來歲的少年不愛玩?身邊跟著一個小愛哭鬼,甩都甩不掉,煩也煩死了,又哪里生得出一絲半毫的愛憐心?

他們之間總是他跑、她追。他也以為這樣的情況會一直持續到永遠。

可是那一個熾熱的午後,一切有了變化。

他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只听說有個小泵娘掉進池塘里。

他跟著村人去看熱鬧,瞧見池里載浮載沉的熟悉身影,那長長的兩條辮子上系著她日前死纏活纏、求他買的紅色緞帶。

他本來不想理她的,但想起她娘前兩天因為難產去世,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他一時心軟。便順了她的意。

她拿了緞帶,很高興地對他又親又抱,直嚷嚷要當他的妹妹、做他家的孩子,她再也不回她家了。

他只當她在發神經,為此,又花了更大的功夫躲她。

今晨,她也是這樣,一直哭著要找他。他又沒呆,哪會笨笨地待在家里等她來纏?他早早上學堂去了。

也不過兩、三個時辰,他放學,如同過去每一天,與一伙朋友邊笑鬧邊走回家,沒想到她……

她還活著嗎?被打撈起來的小小身軀看起來又僵又白。她會不會死了?就像她娘一樣。

他還記得隔壁的楚大嬸,很安靜的一個女人,每次見到他總是掛著一抹羞怯的笑。偶爾,她還會拿糖給他吃,當然,他已經長大了,不再愛吃糖。

他有點後悔沒有拿她的糖來吃,沒有陪她多說兩句話。

他其實還滿喜歡楚大嬸的,她是所有鄰居里唯一會叫他名字的人,而不是喊他小表、小渾球、小搗蛋。

但再後悔也沒用,楚大嬸永遠不會響應他了。

而現在輪到楚行雲了嗎?她要去跟她娘團聚了,再也不會跟在他的後面又哭又鬧、又叫……又笑。

突然,他好想再看一次她的笑臉。六歲的小女圭女圭,一張圓圓的臉,紅撲撲得像是三月的桃花,粉女敕多嬌。

他最愛拉開她糯米團也似的面頰,看她氣急敗壞的樣子。

可不管他怎麼欺負她,隔天,她還是會「哥哥、哥哥」地叫著黏上來。

或許是太習慣了,他覺得她每天都會來纏上幾回,偶爾不理她也不會有事,反正明天她又會出現,誰知道……

「伯伯,她怎麼樣了?」抖著一顆心,邵君問身旁的大人。

「看起來是沒救了。」男人回答。

「怎麼可能?」小女圭女圭才六歲,她那麼小,又不像對街的王女乃女乃,老得都走不動了,那麼幼小的孩子,沒理由會死啊!邵君不信。

「我去叫大夫。」他想起村里的老大夫。老家伙常自夸是御醫退休,當然,沒人信他。果真是個名醫,怎會窩在山邊小村里沒沒無聞,十成十是吹牛的。

邵君以前也不信老大夫,但現在,只要能讓楚行雲醒過來,他什麼都信。

「小子,她已經死了,叫大夫也沒用啦!」有人在邵君身後喊。

他也不理,他不要楚行雲死,想象從今而後再沒人會笑著撲到他身上賴著要糖吃……他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整個人都快被凍僵了。

老大夫說過自己的醫術幾可通神的,他一定可以救回楚行雲。

最後他終于是找到了老大夫,老大夫也答應要救人,交換條件是他得當老大夫的弟子。

他覺得老大夫很奇怪,救人不要診金,反而要收他做弟子。

但因為事態緊急,容不得他多想,便拜了老大夫為師。

幸虧老大夫是有真才實學的,否則他這個師父拜得豈不冤哉?

一個月後,楚行雲康復了,而他也履行承諾,與老大夫一起懸壺濟世,行遍天下。

臨走前,楚行雲還是賴著他,怎麼也不肯離開,他好不容易才擺月兌她。

離開村莊,他才發現外頭的世界有如天空般廣闊,而老大夫真如自己所言,是個名滿天下的神醫;他算是撿到寶了。

苞著老大夫的日子新奇又有趣,漸漸地,他忘了家鄉;當然,鄰居那個愛哭的小表也不曾在他的記憶中浮現。

只有在老大夫的催促下,每兩、三年他會回村里一趟,探望父母。

楚行雲還是喜歡纏他。有時,他自問對她又不好,老對她大吼小叫的,真搞不懂她為何如此偏愛他?

不過他漸漸成熟了,也不再像小時候那麼沒耐性,願意花更多時間陪她玩一些無聊的小孩子游戲。

一直到他二十三歲、她十三歲那年,她突然說要跟他走。

開玩笑,他是去行醫濟世,又不是去玩,怎麼可能帶一個小女孩在身邊?所以他又甩了她,偷偷地跑了。

又過了一年,他回來,居然是在大牢里看見她。

听說她拿刀刺死繼父,因為從楚大嬸死後,楚大叔就一直虐待她、欺負她……

他覺得有一桶冰水從頭澆到了腳,整個身子都凍透了。

她老是纏著他,哭求著要他帶她走,是希望他保護她不受楚大叔的侵害嗎?

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小女圭女圭為何不黏自家爹娘,卻要纏一個隔壁哥哥。

她說過想當他的妹妹、當他家的孩子,他一直沒放在心上;原來那是她的真心話。

虧他還是個大夫,習醫這麼多年,他自豪于自己醫術的進步,越來越多的疑難雜癥折服在他的本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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