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癖將軍 第3頁

邵君一臉詫異地望著薛平。「你真以為我照顧行雲的時候心如止水?」

薛平重重一點頭。「邵軍醫照看將軍時,我都在帳外守護,絕對清楚軍醫的大仁、大勇和公正無私的行為。」在他心底,邵君簡直與神仙無異,怎可能有世人一切惡習?

「薛校尉,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可是個男人呢!美女在前,怎可能不動心?我恨不能當場抱著行雲一起睡。」只可惜他做不到乘人之危。邵君感嘆離去。

薛平呆到天邊去。神仙不是不干那些事的嗎?所謂神仙……是不食人間煙火、不動……

柔軟的大床四周圍著雪白的薄紗,輕飄飄,好漂亮。

偶爾一陣風起,薄紗會翻起層層花浪。

透過薄紗睨窗口外的日芒,點點的金光會在瞬間化成淘氣的精靈在紗間輕舞。

隨著時光的流逝,金芒由橙黃變成橘紅,再轉成血一般的顏色,最終教一抹濃稠如泥的黑暗所取代。

薄紗擋不住任何侵害,黑暗如怒浪狂濤般漫涌過來。

一只只猙獰丑陋的鬼爪從濤浪間穿出,迅速而狠厲地抓破紗簾,襲來……

「哈!」匹煉也似的青鋒乍起虛無,在半空中劃出一張眩目劍網,不準任何事物在它的勢力範圍內生存。

包括一只飛蛾、三只蚊蟲,及那張才釘好沒三天的木板床,都在凌厲劍氣下化為粉末。

楚行雲氣喘吁吁地跳起來,手中的劍舞得像暴龍肆虐,直威脅著要吞並大地。

只要再一劍,這座帳篷便將灰飛煙滅。

再一劍,篷外的守衛性命難保。

再一劍……

「行雲。」剎那間,細雨澆熄了烈火。

邵君手端水盆,緩步踏進,彷佛全天下的暖意也跟著滲進了帳篷,黑暗消失了,鬼爪融化在日陽下。

楚行雲狂奔的心漸漸歸位。

「作夢了?」他對著她笑。

她艱難地搖頭,一瞬間,靈魂被活生生從地獄揪回人間。

能夠再度喘息的感覺真好。楚行雲仰起頭,深吸進一口摻雜著皮革、草藥,還有邵君身上大地也似氣味的空氣。

她回來了,與噩夢對戰的結果,她再度勝利;多虧了邵君。

手抖得握不住劍,當一聲,她手中的劍落地。

邵君放下水盆,為她拾起利劍。

柔軟的劍身長三尺三寸,薄如蟬翼、輕似鴻羽,劍名「飛燕」。

楚行雲就是靠著這柄劍宰殺無數敵人,贏得蘭陵國第一女將軍的威名。

多數武人喜愛重劍以彰其威,但要邵君來說,能把「飛燕劍」使得好,其實更加困難。那憑的絕不是單純的外功,而是更精湛的內力和巧勁。

在這一方面,楚行雲無疑是個天才。她的飛燕劍法已經達到爐火純青、人劍合一的境界了。

要說放眼蘭陵國,她幾乎找不到對手,他百分百相信。

然而,高強的武藝似乎並未為她帶來相對的安全感,至今,她依然夜里必作噩夢,讓他又心疼又無奈。

「干麼擺一張臉?我又還沒死。」不過眨眼的時間,楚行雲已收拾妥紊亂的情緒,重拾冷靜。

她接過他手中的劍,圍住縴腰,變成一件別致的飾品。

「妳又作噩夢了。」他的聲音帶了點淡淡的沉悶,還有憐惜。「小時候妳明明很健康,也沒這毛病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去,我哪次睡覺不作噩夢。」她故作不在意地聳肩。「而且,誰睡覺從不作噩夢?一點小噩夢有什麼了不起?」

問題是,別人久久才作一回噩夢,她卻每睡必夢,以致她連覺都不大睡了。

現在只有在打完仗後,將一身精力都消耗光了,她才會自動倒下,睡上幾天,由他服侍得舒舒服服的。

然而,精力回來了,她又是幾天不睡,直到下回又在戰場上累得趴下。

他真是擔心。

「妳這樣對身體不好。」他看得出她必有心病,需要心藥來醫。偏她從不解釋,更介意別人提起這檔子事。

楚行雲皺起了眉,今天因為多嘴的是邵君,只得推搪幾句,換成其它人,恐怕舌頭就要飛了。

「有什麼關系?睡不著我就調息,照樣有休息的效果。」而且還能增進內功呢!一舉兩得。「你就不要再瞎操心了嘛!」她拒絕討論作噩夢的原因。

但他仍想勸她。「話雖如此,可適當的睡眠仍是必須的。」

「我知道,不然你以為剛才我在干什麼?」

「昏迷。」讓他擔心死的可怕行為。

她輕咋了下舌。「個人偏好『昏睡』這個說法。」

邵君嘆了好長一口氣。「不管是昏迷還是昏睡,都代表我開給妳的寧神藥方沒有效果。」好泄氣,枉他被稱為神醫,卻連小小的睡不安枕都治不好。

楚行雲一時被他憂郁的臉迷呆了舌頭。

早知道邵君長得很好看,眉清目秀,一雙大眼水汪汪的,像蘊藏天地靈氣。

自幼和她比鄰而居的他,從小就是鄰里間有名的小可愛,雖然他老愛玩得全身髒兮兮,以掩飾他那張花容月貌。

不過所有的嬸嬸、大姊、姑姑、阿姨都曉得,在那身泥灰下藏了一張多麼惹人疼愛的小臉,她們總愛用口水涂得他又叫又罵,直到他發狠咬人為止。

明明他今年已經三十五歲了,整整比她大了十歲,但他的皮膚卻白女敕得像是十七、八歲的小泵娘。

營里的兵士常常偷看他,說他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

幸虧他們沒見到他這種賭氣的嘴臉,擰成一團的眉、高高嘟起的紅唇,就像古董鋪里的玉女圭女圭,保證迷死一干三年不見女人、母豬賽貂蟬的渾球。

「你這模樣千萬別讓營里的兵士瞧見。」她說。

「為什麼?我很難看嗎?」他口里問著,手上不忘拎來巾帕為她擦臉拭手。

「就是太好看了才麻煩。」她怕兵士們會為了爭風吃醋而打架,而那早有前車之鑒。「你知道營里每天有多少兵士為你打得頭破血流嗎?」

他搖頭,整個人都呆了。

「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你現在可是第三軍團一致公認的『第一美人』,人人崇拜的對象。」楚行雲一席話把邵君打成木棍一枝,動都不能動了。

第二章

邵君很訝異,他是男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怎麼會跟「美人」這兩個字連上關系?楚行雲八成是騙他的。

但楚行雲下段話更狠狠打碎他的認知。「不信你可以召薛校尉他們進來問,第三軍團里誰最漂亮?」

「當然是妳。」他太急了,腳步一個踉蹌,差點又跌個四腳朝天,虧得她眼明手快,扶了他一把。

「你還是一樣大事精明、小事迷糊。」她失笑。

邵君著迷地望著她的笑臉,那麼樣地燦爛,比什麼星星、月亮、太陽都更加耀眼奪目。

「那些人太沒眼光了。」他捧著她的臉,深深凝視,一派痴迷。「要說好看,我覺得妳最好看。」

她翻個白眼。「你真該治治自己的眼楮。」

「妳照照鏡子就知道了,妳的眉毛又柔又順,眼楮細長,非常有神,鼻子小巧,配上豐潤的紅唇,不管怎麼瞧都是個美人胚子。」是他最喜歡的一張臉,同時揉合了英氣與柔美。

「別再說了,我要吐了。」她這德行要還叫做美,全天下的美人八成都死絕了。「我就算不常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她方在戰場上奔波了幾天,一身的戰甲恐怕還是他幫她月兌的。

她還嗅得到發自身體的血腥味,和著噁心的爛泥,她整個人根本只有「邋遢」兩字可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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