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你個卑鄙……唔!」滿肚子髒話全消失了,因為楚行雲的飛燕劍正擱在小紅脖子上。
「行雲。」見到親親娘子,邵君笑得臉上都浮出一朵牡丹了。
這個善良的男人就是她一生心之所系。瞧見他,楚行雲周身的冰冷自動升溫。
「在大帳內就听到你們在外頭吵架,到底是什麼事?」
「因為小紅前天拿石頭砸了薛校尉一下,今日我特地領他來道歉。」邵君解釋。
「原來薛平腦袋上的腫包就是你砸的。」楚行雲望向小紅,淡淡的話語,卻凍得人心頭發寒。
小紅忍不住往邵君身後縮了縮,直到確定離那個殺人魔將軍夠遠了,他才挺起胸脯大喊。「是老子砸的又怎樣?他躲不過是他自己笨,關我什麼事?」
「這倒也是。」楚行雲雙目如劍刺著小紅。「薛平警戒心太低,活該得點教訓。不過你的本事太差,落在我等手上,也是你自個兒倒霉。你不想再吃苦頭,最好乖乖听話,否則……你剛才說的那些刑罰,我一件一件讓你嘗個過癮。」
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大概就是指小紅此刻的景況吧!他可以把邵君吃得死死的,但楚行雲……
「大欺小,有什麼了不起?」他喃喃念著,退到一邊去。
楚行雲也不理他,徑向邵君走去。
「我們正在招待貴客,你待會兒再來……」她還沒說完。
「楚將軍,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何苦這般見外,就請邵軍醫入內一敘嘛!」嬌懶的話聲後,帳內踱出一名身穿大紅錦袍、上繡鸞鳳合鳴圖樣的女子。
「宇文相爺。」邵君大喜。三年前,此女可是他和楚行雲的主婚人呢!「好久不見,妳的衣服好別致。」
宇文端妍嬌顏閃過一陣尷尬。「某人的變態嗜好,我也不喜歡。」可惜她拒絕不了那個「某人」。
楚行雲抬頭望天,擺明了在偷笑︰「這是相爺最新的官服。」
「咦?我以為是新娘服。」邵君大驚。
「那個『某人』也是這麼希望。」楚行雲說。
「夠了,你們兩個,連當今聖上都敢嘲笑。」宇文端妍維持不住嚴肅神色了。
「啊!原來妳們在說的是當今聖上?」邵君後知後覺。「不過聖上為何要更改朝服樣式?原來的樣子已經很好看了啊!」
楚行雲悶著頭踱到一旁偷笑去了。
獨留宇文端妍尷尬面對這朗如清風的男子,暗嘆,聖上若有他一半忠厚,自己的工作起碼可以輕松一百倍。
「天威難測。誰能了解聖上的想法呢?」打著官腔轉移話題,她伸手招了招楚行雲。「邵軍醫,本相今日前來是有軍情機密欲與楚將軍相議,咱倆私誼就下次再會吧!」
「公事要緊,我就不打擾妳們了,再見。」話落,邵君一手揪住正欲往大帳邊潛去、頗有偷听之嫌的小紅。
「放開我,你捉著老子干麼?」小紅拚命掙扎。
「現下暫時見不到薛校尉,所以你先跟我回帳,待明日再來向薛校尉道歉。」別看邵君一副文弱書生樣,手下力道倒強,任憑小紅怎麼掙都移不開分毫。
「你這個死混帳、娘娘腔……」小紅一張嘴又開始不三不四。
邵君倒不在意,楚行雲可惱了,一記指風彈過去,正中小紅啞穴。
「下次更讓我听到你罵他,我就割了你的舌頭!」當然,別人的閑事她是不管的,不過事關邵君,那就別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第五章
直到邵君和小紅都走遠了,宇文端妍才一手搭住楚行雲的肩。
楚行雲身子倏然一僵,好一會兒才忍住閃躲的念頭。
宇文端妍見她臉色沉重,低喟口氣。「妳這不愛與人接觸的老毛病還是沒好。」
楚行雲苦笑。「已比從前好太多了。」記得十年前,她因弒父大罪被判流放邊城時,任何人只要一踫到她,她立刻與之拚命,不論男女都一樣。
現在起碼她會分辨對方是否心存惡意,再決定要不要下手。
當然,若人人都能像邵君一樣,要踫她之前先打聲招呼,她的劍就絕對不會招呼過去。
但可惜啊,一般人好像都沒這種習慣。
現在想一想,邵君似乎也是在近十年間才養成這種習慣的,接近她之前先開口,軟言安撫、溫和踫觸,非得做到她不怕為止。這個男人啊……在她身上用下了無數心思。
談起楚行雲的厭惡與人接觸癥,宇文端妍的臉色就黑得像烏雲罩頂。「這種病難道沒有辦法治愈嗎?連邵君也沒轍?」
「他是說過,心病還要心藥醫,可妳以為我有勇氣將當年的事一一說給他听?」
宇文端妍沉默了。
楚行雲覷穿了她的難處,主動開口。「端妍,想想我們也認識六年多了,從我還只是個小兵,而妳尚滿月復理想準備科考以報效朝廷,那時候……我們都年輕,以為只要有本事、有能力,這天下還有什麼是咱倆辦不成的事?可惜……即便再強、再厲害,少了人和,依然事事不成。」
「妳已經知道了。」
「從聖上下令由我第三軍團代替第一、第二軍團剿匪,我便料到朝中會有人扯我後腿。畢竟,樹大招風。」不過楚行雲並不是那麼在意,她從軍是想讓自己變得更強,至于功名利祿,那並不在地考慮的範圍內。
朝廷真逼得太急,了不起她掛冠而去,與邵君浪跡天涯,也是件美事。
「只是樹大招風就好了。」宇文端妍睨她一眼。「妳得罪人的本事可也不弱于妳打仗的能力。」
楚行雲輕咳一聲,幾片潮紅上了臉。
見她難堪,宇文端妍也不再相逼,嘆道︰「朝中正有人在翻妳舊帳,說妳是個不仁不孝之人,弒父殺弟,豈有資格任大將軍一職,他們建議對妳撤職查辦。」
「哼,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宰了那個畜生。不過我弟弟行風明明還活著,誰說他死了?」
「這十年來可沒人見過他。」
「我把他藏起來了。在沒見到那個畜生的尸體之前,我不會隨便讓行風外出,以防再被那畜生所害。」當年,邵君就是以這一點為她開月兌,未見其父楚天遙尸體前,不能判定她確實犯下弒父重罪,因此將她的刑罪硬生生從秋決改判為流放。
但她寧可維持死刑不變,只要讓她瞧一眼楚天遙的尸體,否則她一生都無法活得安心。
「那個人到底干了什麼事,讓妳如此恨他?」宇文端妍知道楚行雲並不是個心胸狹隘之人,從她不吝于提攜後進,令第三軍團成為蘭陵國所有軍隊中晉升管道最暢通的一處,可見一斑。但她對其繼父的恨意卻是十年如一日,且有越積越深的跡象,她忍不住懷疑,楚天遙究竟是干下何等天理不容的惡事,讓楚行雲恨他入骨?
提起那個人,楚行雲嬌顏一片肅殺,眼底滾著血色紅雲。「他是個連畜生都不配當的渾球,他根本沒有活著的資格。」
「行雲!」宇文端妍納悶,為相三年,她自信也見過不少人,卻沒踫過如楚行雲這樣殺氣如潮的人,一波波涌上來,幾乎要把人給逼瘋。
知道自己嚇到宇文端妍了,楚行雲微收斂殺氣。「端妍,這件事他們要查就讓他們去查,我也很想知道事情真相。」
「那我可能要恭喜妳了。日前,第一軍團的左大將軍听說找到一個人,曾目擊妳弒父的過程,他上書狠狠參了妳一本。」
「妳是說有目擊者出現?」楚行雲唇邊勾起一抹諷笑。「那是不可能的。」
她的繼父楚天遙是個通天徹地的偽君子,所以當年在家鄉,人人都以為他是個翩翩書生;誰也想不到,在那副斯文的外表下竟是一縷早已腐爛的惡魔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