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拜桃花 第6頁

「這倒也是麻煩事一樁。」她頗有同感地說。

盡避他現下是個二品都指揮使,但他的性子還是夾雜了些許的草莽性子,喜好自由無拘無束的生活;要他留在京城落地生根,八成會悶死他……但這事是由不得他做主的,就算他再不願,也沒法子抗旨吧。

「可不是?」嗚嗚,就知道他的觀之會懂得他的心思的。

「唉,這般漂亮的月色,咱們要聊這麼煩人的事嗎?」見他彷若悶著一肚子氣,她隨即換了個話題說︰「咱們不如聊聊你這一趟下江南,究竟瞧見了什麼好玩的事?」

「難道我午後說得不夠詳細?」他記得自己說得巨細靡遺。

「我還想要再听啊。」她呷了口酒地說︰「你也知道,我出身晉南,如今來到京城,以往去過邊關,再多的就沒有了,而來到京城經營酒樓,也是拜你所賜,如果不是你老是上晉南找我,說著京城的繁華,我可是不會上京城的。」

話說當年,她將他救回晉南,待他把傷養好之後,他隨即便回京城。過了一段時日,他又來到晉南,說是為了報恩來的,可也沒瞧見他帶了什麼東西,還是說了什麼貼心話,只是死皮賴臉地待上幾天,而後又回到京城。

就這樣反反復覆半年,他開始游說她,告訴她京城有多好,告訴她非到京城走一趟不可,如果能夠在那兒營門生意,鐵定能夠狠撈一筆。

就這樣,她被他連拐帶騙地給拐到京城,只要他在京城的一天,他幾乎天天都耗在醉吟樓,要不便是半夜三更找她閑聊……算來是她誤交損友,如今想甩也甩不

開了,也只好由著他了。

「哦哦,是這樣的嗎?」他眼楮一亮,一口把酒呷盡。「我告訴你,其實我到南京,不只是為了品酒宴,還是為了我一個姨表兄弟,他呀,真是可憐得緊,我同你說啊……」

晁觀之睇著他突進鮮明光彩的俊臉,不由得勾唇輕笑,即使夜愈來愈沉,月光逐漸黯淡,她臉上的笑意依舊不變。

第三章

夏秋交換的日頭依舊猛辣,天甫亮,隨即灑下一道道刺眼的光束,自雲層里破出,落在後院樓台上。

晁觀之猛然瞪大眼,有些難以置信地瞪著躺在身旁的韋不群。

他,和衣而睡︰而她……似乎也安好無事。

心底偷偷吁了口氣,想要起身,卻發覺衣袍教他給壓住,扯也扯不動,她只好無奈作罷。

啐,昨晚他們究竟是怎麼睡著的?

依稀記得他說到在南京遇著一個有趣的夏九娘,然後呢?嗯……大概是听到那里,她便睡著了吧,要不然她怎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大概也是他抱她進房的吧……

側眼睇著他熟寐的臉,看著他濃密如扇的長睫,配上如懸膽般的挺鼻,還有一張厚薄適中的唇……他這張俊容可真是得天獨厚到教人生妒啊!

明明是個男人,為何他長得這般好看?

真的是挺賞心悅目的,也難怪有不少姑娘對他一見傾心;換作是她,就這樣再看上數十年,大概也不會膩。不知道在若干年後,在他已經成家傳嗣之後,他還會不會像現下這樣,若是心底有事,便在半夜三更提酒找她一敘?

大概會吧……只要他沒能識破她的女兒身。

昨夜她的長發沒束起,他也沒瞧出端倪,只怕他是怎麼也瞧不出她是個姑娘家了。

「嗯嗯……」

彷若感覺到有人正凝視著,韋不群眨了眨長睫,半瞇著雙眼,冷不防地見著眼前的人,驀地瞪大,同時,他人已經滾落在床榻邊。

「你……」他迅速站起身,長指直指向面前的女人。

怎麼……怎麼他一睡醒,身旁多了個女人?他該不會是教人給設計了吧?

不對,他咋兒個明明是上醉吟樓找觀之,怎麼會……誰都有可能設計他,就唯有他的親親觀之不會。

「你睡傻了?」她好笑地看著他慌張的模樣。

他一愣。「觀之?」

「不就是我?你那是什麼眼神?」她隨即坐起身,盤腿坐在床榻上,笑得那雙細長眸子都快要如月牙兒般彎了。

「你……」韋不群尚在怔愣之間。

是觀之沒錯啊,為何他方才突見,竟會覺得他有幾分酷似姑娘家?

「昨晚你瞧見我把發放下的模樣,也不見有何異樣,現下反倒被我的模樣給嚇住了。」她故意哀聲嘆氣地說。「難不成是我丑得嚇著你了?」

倘若真是如此,往後她會記得避他遠些,省得嚇著他。

「啊啊……是長發。」是了、是了,原來是觀之那一頭長發惹的禍,數他睡眼惺忪,錯將他看成姑娘家,教他直到現下心頭還跳啊跳的。

「昨兒個是你抱我進房的?」她跳下床,隨意地將發束起。

「是啊、是啊……」韋不群有些傻氣地瞧他俐落地束起發,挑著長衫,見他把眼投向自己,只得快說︰「對了,觀之,你太瘦了,瘦得救我用一只手都抱得起,你得再吃胖些,多長點肉,瞧起來威武些。」

威武?她斂眼瞅著自個兒,揚眉笑得著實吊詭。

她可不敢想象一個姑娘家威武的模樣……

「你在笑什麼?我是同你說真的。」

「是。」她笑著回應,抬眼凝視他。「那你……要晚點走,還是現下走?我怕你若是不走,教下人瞧見咱們共處一室,說不定又要傳出什麼可笑的謠言了。」

韋不群失神地望向他的笑臉,不知怎地,總覺得胸口有些不對勁,微惱地撇了撇嘴,「嘖!誰要是敢亂嚼舌根,我肯定不放過……倒是你,就怪你身上不長肉,不威武些,才會教人說咱們之間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說什麼龍陽之好……呸,他韋不群看起來像是喜好男色的嗎?就算他真喜好男色,觀之還會由著他嗎?

啐,淨說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他和觀之之間的交情才不是如此;他們是八拜之交,是生死之交哪!

可是……怦怦、怦怦……這是什麼聲音?

原本等著下文,卻見他微蹙起眉,晁觀之好奇地問︰「怎麼了?」

「觀之,你有沒有听見一種聲音?」韋不群豎起耳朵,萬分警戒。

敝了,老早在他縱橫戰場之前,他便已在臥龍坡上習得一身好武藝,耳朵尖得方圓一里內的聲音絕對逃不過;如今,卻听見了頗為熟識,卻又說不出所以然的聲響……怪了,這到底是什麼聲音?

「我什麼也沒听見。」晁觀之沒好氣地道,拍了拍他的肩,走過他的身旁。「我要洗臉上工了,你若想要待下便待下吧,我待會兒差人送早膳來,橫豎你現下大概也不想要回府吧?再者,你的假期也未結束,不用急著復命領職……還有一天,不是嗎?」

韋不群眨了眨眼,望著他向來溫文的笑容,感激地投以一笑,鼻間卻突然嗅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引得心頭不禁一陣麻熱。

哇,他該不會得熱病了吧?模了模發燙的胸口,他感覺到掌心下的心跳,和他方才听見的聲響節奏頗為相同。

哇哇,這是怎麼了?該不會他真的病了?

醉吟樓

時值近掌燈時分,外頭的天色染上幾抹艷色彩霞,有一抹身影彷若箭翎般地在大街上穿梭,快步踏進醉吟樓里。

只見醉吟樓里頭依舊高朋滿座,幾乎是座無虛席。

「喂,你們家老板呢?」

韋不群快速地梭巡里頭,隨即走向櫃台,直視著正在算帳的二掌櫃。

「老板在竹園里。」二掌櫃一抬眼,隨即擺上討好的笑。「不知道韋爵爺有什麼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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