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定他不敢人城,是不?她真以為他不敢入城?愚見!
他不過是懶得同她一般計較罷了!
「我……」她拿著熱食,斂下雙眼,像是個犯錯的娃兒。
花定魁看著她,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兩包熱食,沒好氣地接過手,自顧自的往茅屋的方向走去。
混蛋丫頭,也不想想他隱身在此為的是誰,居然敢放他一人在這兒發悶……真不該原諒她,而且該狠狠地懲治她一番,但瞧她貼心地替他帶回兩包熱食,他倒是可以大人大量地不同她計較。
「大人?」
淮杏微愕地睇著他的舉動,見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也跟著放松,不再似方才那般緊繃得難受。
痹乖地跟在他的身後回到茅屋,她卻看見他拐到茅屋後頭。
「大人?」咦,他怎不進房?
她跟在他後頭,跟著拐到屋後,卻突地撞上一堵人牆,害她撞得眼冒金星。
「你走路都不用看路的?」傳來的是花定魁的嗓音。
他的手自然地扣在她的腰上,早已習慣這般親密的舉動,而她……似乎在他約「教」之下,也慢慢習慣了。
「我……」她只是想知道他怎會拐到屋後嘛,哪知道他就停在轉彎處,害得她想止步也止不住。
「啐。」
見她站直身子,他不由得松開扣在她腰上的手,自顧自的走進茅屋。
淮杏愣在原地,不解地望著背影消失的方向,不懂他怎會松開她……他不是向來最愛逗她的嗎?
通常,只要他的手一扣上她,不到天亮,他是不會松手的,怎今兒個……難不成大人真是在生她的氣?
可……
「你還杵在外頭作啥?」茅屋里傳來他的低吼聲,教她渾身打起冷顫。
她二話不說往里頭走,見他將兩包熱食放在碗碟里,不由得又是一愣。
啊……原來他方才拐到後頭,是去拿碗碟……多可怕,大人居然自個兒動手拿碗碟盛裝熱食。
這算不算開竅?還是該說,大人懂得體恤她了?
「大人,我不餓,你吃吧!」她喜孜孜地在離他約一步遠的地方坐下,這是她堅守的禮教,但他通常會很不悅對她。
「過來,誰教你坐那遠的?」他拿起她特地為他買回來的筷子指著她。
「呃……」她是一般百姓,照道理說,她是不能同他一起用餐的,別說要坐在大人身旁,就連坐在離他最遠的一隅都不能。
可,他向來不拘小節……不,該說他壓根兒不把禮教放在眼里,他隨心所欲慣了,行事只依著自個兒的喜好,壓根兒不管他人怎看待。
「張嘴。」他夾起一塊肉。
「嗄?」她還沒搞清楚狀況,他已經將筷子上頭的肉塞進她微啟的嘴。
他黑眸微眯,教她非吞下不可。
這……今兒個他到底是怎著?
大人是不足氣過頭,所以做起事來有幾分吊詭?他該不會是趁她不注意時,在這熱食里下了毒藥吧?
他居然喂她……這,外頭是不是在下雪?
「你那是什表情?」見她瞪大雙眼,他有些羞惱地低吼︰「你該不會以為我在這里頭下了毒藥吧?」
那模樣好似他要毒害她來著!
別忘了,這肉食是她自個兒買回來的。
「沒,我沒這般想。」大人待她極好,她方才只是一時疑惑,絕對沒有惡意。
他冷哼一聲,逕自夾了塊肉咀嚼著。「好不好吃?」
「好吃。」豈是一句好吃說得透?她已經許久不曾吃到這般美味的肉食了……打從她離開傅府之後,便甚少吃肉了,倘若不是他在這兒,她是肯定花不下這筆錢的。
「啐,這也能算是好吃?」倘若這包熱食不是她特地為他買回來的,他可是一點食欲都沒有。「改日回花府,我要大廚辦場喜食宴,教你開開眼界。」
「喜食宴?」
「一般名門人士想要同人交往,自然得找點名目,就如傅老爺老是喜愛辦些賞花宴,不是賞梅就是賞蓮,再不就是賞月、賞菊。」啐,虧她待在傅府那般久,居然連這種事都不知道。
「哦。」她知道,因為傅府只要辦宴,她通常會到廚房幫忙,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能教她練出好手藝。
只是……有必要特地為她辦場喜食宴嗎?
「再吃一塊。」見她咀嚼得津津有味,他連忙又塞了一塊肉給她。
「哦。」倘若她不乖乖地張口,他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地逼她吞下吧?
「再過來一些。」
「哦。」她乖巧地再貼近他一些,幾乎要貼上他的身子了。
花定魁見狀,大手一撈,輕易地讓她坐在他盤起的腿上,逼得她不得不把背脊貼在他的胸膛上,頓時僵直得說不出話。
但這一回,她只是僵直身子,沒再抗拒他。
「你這一回倒是挺靜的。」他挺疑惑的。
他以為她會開始高談闊論,將八股禮教從頭再說一遍給他听。
「再吵……也沒有用的,是不?」她幾乎像是在喃喃自語。
不管她怎吵,他依舊不會改變自個兒的想法,是不?既是如此,她還有什好說的?
「你倒是明白了。」听她這一說,他不禁勾唇笑著。
看來,同她在這兒耗上近把個月,她似乎有些開竅了、似乎有些明白他對她的心意了。
看在這份上,今兒個她違逆他一事,他就不同她計較了。
「明白?」明白什?
淮杏側眼睇著他,原本想要同他問明白,然一瞧見他難得露出笑意,不由得瞧傻眼,壓根兒忘了要問他什。
怎能怪她?
他是一個情緒不形于色的人,喜怒哀樂都藏在心底,如今卻在她面前毫不遮掩地笑了……不知道怎地,她總覺得心跳彷似漏跳了數拍,教她的頭有點暈、眼有點花。
第六章
余暉斜照,天空殘留一抹艷紅,眼看就快要教黑夜給吞噬,城郊的林子里是一片昏黃。
「淮杏,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走到茅屋外頭,花定魁站在林子里頭,仰天咆哮一聲,嚇得躲在林子里棲息的鳥兒紛紛逃竄。
可惡,她簡直是打算氣死他!
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罷了,她居然又不見了……方才她明明就答應他,不到鋪子里去的,誰知道他一轉身,她隨即逃了。
逃也罷了,他倒也不是不能體會她得張羅三餐的苦心,但……瞧瞧,現下都什時候了,她居然還沒有回來,比昨兒個更遲,她該不會是打算要將他拋在這兒吧?
昨兒個她如此柔順全都是騙他的,她壓根兒不想見著他!
好大膽的丫頭,他萬般禮遇她,她卻渾然未覺,反倒將他待她的好視為理所當然的一般,壓根兒不懂得知恩圖報!
明明開了竅,她又佯裝不懂他的情……
現下又上城里去了是嗎?真打算將他拋在這兒不理睬了?
她真以為他不敢到城里拋頭露面?她大錯特錯了!
大跨步,他毫不停頓地往城里的方向走。
就算他真進城里,也不見得會有人識得他,再說,他之所以不進城里,還不都是為了她。
倘若他真是倒霉得教人給認出、教傅老爺給逮回府里,他便要強硬地將她給擄回去……她希望他這般待她嗎?
瞧,他是如何憐香惜玉,把心思都擱在她身上,哪里會像她,一出門便像是丟了,還得勞煩他去找她。
他在等啊,在等她心甘情願啊。
昨兒個她似乎甘願了些,怎今兒個卻變了個樣于?
一出門便不見人,也不想想家里有人正等著她、也不想想他的晚膳還得由她張羅,倘若她不回來,豈不是存心想要餓死他?
到底是在搞什鬼?這一回他非同她問個分明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