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酒夫 第11頁

「大哥,這時分,你待在九娘房里,連襟口都沒扣上,該不會是……」文字征帶著幾分下流口吻問道。

「混賬,你在胡說什麼I︰」

文字覺的嗓音里有幾分氣惱,但听在夏九娘的耳里,似乎又帶了點心虛,還有些許狼狽,難道說……

啊!這一切不是夢啊!

第六章

清明雨紛紛,盡避早已過了清明時節,但這幾日天上壓著濃厚陰霾的氛圍,細雨胡亂紛飛,在翠葉嫣紅的林子里跳顫著,在難得一片花海之間蒙上淡淡一層蕭瑟。

可,盡避細雨不斷,京城南郊外倒是熱鬧得緊。

城南郊外的墓園,不少人趕在清明時節前後,陸續前往灑掃整頓,然,就在偏遠角落,一片垂柳杏花環繞的一座墳前,只見一抹蜷縮的身影,頭抵著墓碑,看似一頭撞在墓碑上的打算。

只見夏九娘口中念念有詞︰「利悉,我不要活了,嗚嗚,我不要活了……」

她夏九娘沒臉見人了,昨夜瞪大雙眼直到天明,就等天一亮,二話不說把自個兒裹得像顆粽子般,一路狂奔到利悉墳前。

為了哪樁?不就是因為文字覺。

嗚嗚,他輕薄她,將她的身子都給瞧得一清二楚。昨兒個房里燈火通明,想不瞧見她的身子,除非文字覺眼瞎了。

怎麼可能?

盡避那當頭她昏沉得緊,但她可沒錯過文字覺的每個神情。該死,現下一想起來,還會渾身發燙,只因他那神態,是她未曾見過的,好似擒火挾焰來著,然他的舉止卻又輕柔得教她如痴如醉。

想著想著,夏九娘不禁傻愣愣地想得出神,就連撐著的油傘也歪了一邊,細雨打在身上亦渾然未覺。

直到肩頭濕了一整片,感覺到冷意,夏九娘才猛然回神,粉顏燒燙地道︰「利悉,我在你面前想得出神,對你來說,肯定是太驚世駭俗了,是不?」就連夏九娘也不知道自個兒是這般的人。

在認識文字覺之前,她以為自己真會如爹娘的安排嫁給利悉,富貴安穩地終老一生。

但一切都不同了。

世事難料,利悉不在了,爹娘也相繼去世,長她十來歲的大姐出閣後幾年也去世,就連她頂上的七位兄長也連番撒手人寰;轉眼間,夏家龐大的枝葉,就只剩下她一人。

她不得不一肩扛起花滿閣,從青澀歲月走到現下,什麼狀況她沒見過,老早見怪不怪了,也不覺得羞赧。

但唯獨面對文字覺,她就是管不住自個兒的心,臉就是忍不住地燒紅,多虧在花滿閣多年,練就一身好功夫,否則老是一見著文字覺便沉不住氣,豈不是早晚要教他給看出真面目。

她夏九娘要他呀,可清醒的文字覺,肯定會說她夏九娘是失德敗貞,盡避她尚未出閣。

若是醺醉的文字覺,肯定會對她又摟又抱,渾然不在意,但……

她要的是清醒的文字覺,而不是仗著幾分醉意對她吃干抹淨,待翌日便瀟灑道︰他什麼都不知道。

可,昨兒個,雖說她有些迷糊,但她確定文字覺身上沒有半點酒味︰換言之,他是清醒的?

若是清醒,他又怎會……

文字覺這人的腦筋總是不懂拐彎,讀死書讀成個書呆子,八股得救人噴血,滿嘴禮儀加身,豈可能對她不軌?但這是不爭的事實啊,若不是文字征突地到來,她還真以為自己是在發春夢哩。

還不都是因為文字覺一身清香,不著半點酒味教她有了錯覺。

不過是沾點酒意上身,為何會教文字覺判若兩人?直到現下,她還分不清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文字覺。

「利悉,你說,我該要怎麼辦?」夏九娘抬眼直瞅著墓碑。

「我知道這事不該問你,但我無人可問了,你是我未出閣的夫婿,你肯定也會說我太過驚世駭俗,說我不懂禮教、不守貞節,居然在你面前說這種話,但……」

說她水性楊花也好,說她失德敗貞也罷,但,那是她的心哪,她可不想瞞著外人還欺騙著自個兒。

夏九娘知道利悉看重她的程度,但她也知道利悉太過寵溺她,倘若當年她真同利悉說她要的人不是他,利悉也會二話不說,咧嘴笑著祝福她的,他就是那般寬大又寵愛她哪,該說是她夏九娘無福消受利悉的疼惜,還是該說兩人注定無緣?

「利悉,告訴我吧,我要不要干脆找文字覺問清楚?」盡避很難開口,盡避可以想像文字覺會怎麼回答她,但她總是要有個說辭啊。

版訴她,或許不是她一廂情願地想著;告訴她,說不定文字覺對她真是有幾分情意的,只是礙于利悉,他說不出口罷了。

唉,空想,得問了才知道真相,但她猜文字覺會說他醉了,即使他身上沒有半點酒味。

若文字覺要搪塞,不怕找不著借口,但就怕她連要找著他清醒的空檔都難,她會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利悉你別光是笑啊,我不懂的。」夏九娘直瞪著墓碑,不知怎地,她老覺得他在笑。

哎呀,會悶死她的,她想要知道答案,她要知道真相,她不想曖昧不清地再過九年,她哪里來的那麼多九年同文字覺耗?

她年歲不小了,就如文字覺那混蛋說的,她已經算是老姑娘了,再耗下去的話,她真是要孤家寡人過一生了。

而最可惡的人,又是那個混蛋。

就因為他不成親,才會教她將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他身上,老教她舉棋不定,老是奢望著想要同他共結連理枝。

倘若文字覺成了親,說不定她真的就死心了。

可惡,文老爺子都已經發下最後通牒了,文字覺居然不放在心上,真沒有要成親力保家產的打算,那酒肆是她和他還有利悉的共同回憶啊,他怎麼舍得真數文老爺子一怒之下收回。

「可惡、可惡,都怪他不成親,只要他成親,不就什麼事都沒了?」想著,夏九娘仰天咆哮了一聲。

害得她沒事便跑到利悉墳前哭訴抱怨。

倘若沒有認識文字覺就好了,倘若利悉沒走就好,她今兒個就不會把自己給折磨得這麼慘。

※※※※※※※※※

夏九娘不禁扁起嘴,直瞪著細雨不斷的陰灰天際,突地——

「姑娘?」

突聞身旁有人開口,聲音听來有幾分熟悉,夏九娘側眼采去,不瞧倒好,一瞧便教她霎時倒抽口氣,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你!」

一大串的疑惑全數哽在喉頭,一時也說不出話來,只能瞪大水眸,任由水眸漾起淡淡霧氣。

真是教人難以置信,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等事?

太相似了。

「姑娘?」那人不禁揚起笑,眨了眨漂亮的眼。

「你……」好半晌,夏九娘依舊擠不出一句話來。

不能怪她,實在是因為他太酷似利悉了,倘若利悉還在世,大概也是像他這模樣吧,卓爾不群、桀騖不羈,舉止之間也頗為瀟灑,尤其他方才笑起來的模樣,簡直……

「姑娘,你到底是怎麼了?」那人不禁搔了搔頭,好似有些不知所措。

「沒事、沒事。」夏九娘欲言又止,一會兒才道︰「有事?」

總不能要她開口說,他長得很像這座墳的主人吧!

再仔細瞧瞧他,他身上穿戴的皆是質地精美的布料,就連懸在腰間的金鎖片瞧來也富貴逼人,看來他若不是富貴子弟,便是官宦世家。

利悉可沒這般顯赫的來頭呢,他不過是個長相酷似利悉的過客罷了。

「姑娘,不知道姑娘曉不曉得南京城里有家醉翁酒肆?」

「醉翁酒肆?」夏九娘微蹙起眉。

他要找文字覺?他識得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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