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頂冷,但不舒服。
而她呢?她身上所穿的袍子瞧起來是挺為精美的,但似乎並不是十分暖和,雖說她偎在火堆旁,可真暖得了身子嗎?
他斂眼瞅著她,見她不動聲色地輕摩搓著手,他不禁開口道︰「褚……」啐,該不會要他稱呼她一聲褚公子吧?
「有事?」褚劍兒隨即回眼睇著他。
「很晚了,要不要睡了?」這話听起來很曖昧,但是用在她身上卻一點也不。
絕對不只是因為她不具任何姑娘家的姿色,而是因為他的傷勢還不足以教他心生歹念。
她急忙回眼,搖了搖頭,干笑兩聲。「你睡吧,待我倦了,我再睡。」
昨兒個以為他是姑娘家,她才會想著兩人一道睡較暖,然今兒個已經知道他是個男人,總不能要她還是偎著他睡吧?
盡避她現著男裝,但她終究是個姑娘家啊!
再冷,只要把身子縮緊,也會暖和些的。
「怎可能不倦?今兒個你為了我的事忙上一整天,怎會不倦?」雖說這兒簡陋得很,但她卻已經張羅得極為周全了,只要再把這破茅屋再稍微修補一下的話,這兒儼然快要成一個家了。
「不倦,不過是一點路,買了一丁點的東西罷了,不算什麼。」她背對著他干笑著。
「一道睡吧,這被子挺大的。」見她依舊不為所動,他只好咬牙撐起身子。
笑話,他可是個男人,盡避受了重傷,可他還是個男人,豈有讓自個兒享受而一名女子在一旁冷縮著脖子的道理?
「你的身子還不太能動,你不要太勉強。」見他半撐起身子,褚劍兒趕忙跑到他身旁扶住他,再趕緊將他壓回茅草堆上,就在她要抽身退開時,卻發覺他緊揪著她的袖子,教她想甩也甩不掉。
「一道睡吧,我一個人睡……有些冷。」君絕五有些微喘。
可惡,不過是想要撐起身子而已,居然要他費上這麼大的勁兒……但是和昨兒個相比,似乎又好上一些了,而這一切都要歸功于她。
倘若不是她,他肯定是走進黃泉路了。
「是嗎?」褚劍兒斂眼瞅著氣色不佳的他。
說的也是,他的身子不過是稍好一些,但還是得要多加調養才成,再加上今兒個似乎更冷上幾分,無怪乎他會喊冷了。
思忖了半晌,見他揪著袖子不放,基于江湖道義,她再不願,也不能撇下他不管,只好順勢在他身旁躺下,拉過一小塊的被子蓋上……哇,這被子教他蓋得好暖,比獨自縮在火堆旁好些。
難道他……一道靈光突地閃過褚劍兒的腦中,她隨即抬眼睇著他,見他直瞅著屋頂,她不禁也循著他的視線望去。
難道說,他是怕她冷,所以才刻意揪住她的?
對了,雖是救了他,可她並不識得他,只是方巧路過見著,教她無法置之不理,不過,現下仔細一瞧,他有張漂亮得教她自慚形穢的美顏,就連內心也極為正派,算是世間少見的了。
雖說他的衣袍都磨破了,可依稀瞧得出上頭精致的獸繡,他八成是個富家子弟,可卻一點架子都沒有……他真是好得教人難以挑剔。
直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他這般完美的人存在,簡直像是下凡的天神一般。
「真是多謝你的照顧了。」他突然道。
褚劍兒連忙抬眼睇著他,見他正瞧著自個兒,不禁有些赧然地揮了揮手。「那是應該的,既是決定要救你,當然得要照顧到你康復為止,要不,難道要我把你丟在這兒,忙著自個兒的事?」
聞言,君絕五不禁挑高眉。「對了,你並不是本地人,怎會適巧出現在這兒?」
可不是嗎?她會在這兒救著他,簡直可以說是老天要她來解救他的。
「呃……」褚劍兒輕吟一聲,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我是來找人的。」
這種事告訴他,應該是沒有關系吧!
「找人?」找到這種荒郊野外來?
「事實上,我是迷路了,因為迷路才救了你。」這話說起來還真是有點丟臉。「而後,又因為救著你,才發現了後頭的村路,才又找到了方向。」
說不準她還得感謝他呢,要不,她永遠不會知道原來這山谷有路可以通向鄰鎮的市集。
「是嗎?」可真是有趣了,不只是一個緣字可以說得通。
「那你要找的人……」
「不急,反正我現下也不知道對方的下落,所以不急著找,倒是你,先把傷養好再說。」她迷了路也費了不少時日,加上又救了他,如今若是要再去尋人,八成也沒有線索,倒不如先把眼前的他照顧好。
「你不知道對方在哪里不成?」君絕五淡斂下眼,覺得睡意襲來,八成是她熬的藥汁開始見效了。
「只听說似乎是往渝州渡口去,那兩個人八成是要回金陵。」褚劍兒有些不雅地打了個呵欠,感覺暖意上心頭,睡意似乎更濃了些。
他說的對極了,今兒個東奔西跑,張羅了一些東西,確實是倦了……
「金陵?」他不甚在意地問,黑眸緩緩合上。
「嗯,他們大概是金陵來的商賈,大概吧……」這是她一路上打听的,可卻不知道線索到底可不可靠。
不管了,先睡再說,她真的累了……
第四章
「就是這兒。」
「哇,今兒個很冷,他們窩在里頭,不知道會不會凍著了?」
「褚大哥說他的朋友在這兒養傷,要是傷沒養好,反倒染上風寒可就不好了。」
茅屋外頭,感覺有人小小聲地竊竊私語,嘰嘰喳喳地像是麻雀般,吵得睡夢中的君絕五不由得張開眼。
他自門縫探了出去,果真瞧見三兩個姑娘就站在門前,不斷地往里頭張望。
她們該不會就是她說的村人吧……現下到底是什麼時候了,怎麼見著她們聚集在門前?
她們是打算要做什麼?
他微蹙起眉,方在思忖著該如何應對,卻突地感覺懷里的人稍稍動了下,他隨即合上眼裝睡,想把眼前的麻煩事全都丟給她去處理。
褚劍兒眨了眨眼,惺松地睇向門外,一見著外頭有人,隨即翻坐起身,將被子收攏在他的身側,才趕緊起身。
「褚大哥。」
一見褚劍兒起身開門,外頭一干姑娘隨即化身為小麻雀嘰嘰喳喳地叫個沒完沒了。「椿兒姑娘。」褚劍兒不禁瞪大了眼。
「早上醒來,發覺今兒個的氣候又凍了些,遂我娘便要我帶些熱湯過來探探你們。」趙椿提著竹籃。
「我爹也要我們帶些清淡的飯菜過來,說褚公子的朋友既是有傷在身,就不能只吃一些干糧,也得要吃點熱食才好,尤其現下的天候這麼凍,吃點熱食可以暖暖身子,相信身子也會康復得更快些。」施家兩姐妹硬是將手中的提籃遞給褚劍兒。
「呃……」真是盛情難卻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人家都特地把熱食送過來了,若是在這當頭推拒,豈不是太傷她們的心了?
只是……總覺得有些怪,她們似乎有些熱情過頭。
這一聲聲的褚大哥听在她的耳里,可真不是普通的刺耳,更不是普通的心痛及詭異。
唉,扮男裝,果真是教人識破不了,這真是教她哭笑不得啊!
雖說,她向來不怎麼在意自個兒的外貌,可隨著年歲增長,盡避她不想在意都不成。
妹子急著要嫁人了,她這大姐若不趕緊出閣,豈不是要害得下頭幾個妹子都得要年過十八才出閣?她已經蹉跎了自個兒的年歲,總不好連妹子們的青春都給耗了進去吧?
只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有些事情,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