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冷少 第3頁

寒意自背脊竄起,冰冷地襲上後腦勺,教她不由得渾身打顫,依舊沒有勇氣回頭……若是回頭,她走得了嗎?她打得過他嗎?肯定不能……但若是不回頭,她又會有什麼下場?

「你要去長安?」

詢問聲再起,兩人間仿若連一步的距離都沒有。

她猛然回頭,果真看見他就在眼前,原本想要開口反駁,然而見著自個兒背在肩上的行李,不禁幽然一嘆。

這情景,正是所謂的人贓俱獲,還想狡辯什麼呢?

「你以為你跑去那兒,你家主子便會收留你嗎?」他不禁怒聲咆哮,壓根兒不管這音量大得幾乎讓整片樹林隱隱震動。

「我……」她想二少那般宅心仁厚,應該不會眼睜睜地看她流落街頭才對!

「我告訴你,你別以為巴著不二,便能飛上枝頭當鳳凰!」這個蠢女子,天寒地凍,居然穿得這般單薄想逃到長安去……怎麼,她要是不趕緊逃到長安,便會教他整死在廣陵不成?

「我沒這般想過。」她立即應道。

等等!他在說什麼?為何要把她說得這般不堪?

「倘若不是這樣,我可就不懂不二留下你這個連賬本都看不懂的貼侍要做什麼了。」

他真是不敢相信,她在總舵這麼久了,居然連賬本都看不懂……不二那家伙到底是怎麼寵她的?

他知不知道他這麼寵她,只會把她愈寵愈笨?

「我……」她扁起嘴,無法反駁。

嗚嗚,又不是她不學,是二少說他習慣自個兒看賬本,所以每回都要她到一旁休息的……

她也知道她這貼侍當得不稱職,可他也不需要把話說得這般傷人吧?誰說貼侍當不好,便要成為二少的妻妾來著?

二少肯,她也不見得肯啊。

不過,說真格的,二少待她像親妹妹般地溫柔寬容,三少會誤會,似乎也是無可厚非。

算了!原諒他,她向來很有度量的。

「難不成我說錯了?」君從三氣得大動肝火,罵起人來完全沒了分寸;「身為一個貼侍,你的功夫底子沒有主子們好,輕功也不俊,更沒有半點內勁可言,就連守夜都會守到打盹;如今就連我跟在你身後,你也渾然不覺,笨笨地往側門走去,你到底是少了哪條筋?再者,你在工作上又不能替主子分憂解勞,你這貼侍未免太有福氣了!要不要我送個人專供你差遣?」

他很懷疑她到底是個貼侍,還是被迎進府里供著的大小姐。

「三少……」嗚嗚,好傷人喔……

「還不跟我回去!」他氣得黑眸仿若要噴出火花似的。

「我……」不要啦,她真的不想跟他回去。

君從三回頭瞪著她,見著她那身單薄的衣衫,便惱火地朝她逼近。

見狀,她以為他想動手打她,不由得蹲子、雙手覆在頭頂上;誰知凌厲的一掌沒落下,反倒是一股暖意從她頭頂覆下……

她驀地抬眼,發覺自個兒身上竟罩著一件棉襖。

傻愣地將棉襖拉下,見著他一臉晦暗地瞪著她,她不禁心虛地站起身,然而這一回,她可聰明地不開口了。

他一臉凶樣,她當然會以為他想要動粗啊……

不過,她仔細地想了想,印象中,似乎沒見過三少因發怒而對人動手……不對!她似乎很少見著三少生氣。

三少之所以會被外頭的人封為「冷少」,是因為他向來冷酷得很,一張俊臉老是喜怒不形于色;可是他每回見著她,眉頭定是攏得極緊,然後一張嘴,要不是罵,便是拐彎抹角地冷嘲熱諷。

君從三冷睇著她半晌,不著痕跡地低嘆一口氣才不發一語地往回走,瞧那堅決的背影,仿若正說著一切都由著她。

見狀,她猶豫了一會兒,隨即跟在他的身後離去。

冷冷的寒夜,她披著三少暖暖的棉襖,突地發覺自個兒方才似乎也傷了三少……

第二章

一年後——

又近年關,家家戶戶忙著除舊布新,軒轅門廣陵總舵自然也忙得不可開交,幾乎動用了所有的人手,卻依舊忙得人仰馬翻。

「微柘,咱們先歇會兒吧。」

站在連接東院與西院的拱橋上,才把幾張沾塵的帷幔換下,巧葵便拉著微柘到樓台內偷閑。

「若是讓三少爺知道,他會不高興的。」

微柘輕聲道。

「那有什麼關系?他不是一直都不高興嗎?」她不禁發噱。

她真沒瞧過一個人的臉可以臭這麼久的……不知道他的臉僵不僵、會不會難受啊?

聞言,微柘不禁輕笑數聲。

「你在笑什麼?」

她趴在欄桿上,眺望著樓台下的小河。

「我在笑,你如三少所說的,服侍瘋二少後,也變得瘋瘋癲癲的。」

「啐!什麼說法……」真是的,老早就知道二少跟三少不對盤,所以三少才會常以言語傷人……說什麼瘋二少嘛,啐!「不過,若是照三少的說法,你應該感到慶幸才是。」

「怎麼說?」

微柘不禁湊了過去。

「至少你不會跟三少一樣整天臭著一張臉。」瘋癲又怎麼著?至少她過得既開心又逍遙。

「三少人很好的,只是你瞧見三少便像耗子遇見貓,如見天敵。」

「微柘,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他哪里好?他是鬼耶,不把我凌遲至死,他是不會甘心的;況且,我一見著他會像耗子遇見貓,還不都是因為他一見著我便生氣,我只好識相一點,閃遠些,省得惹他心煩。」

她聰明得很,知道哪邊涼快閃哪邊,否則若是惹得他不順眼,遭殃的還不是自個兒。

真是的,沒想到三少居然如此善于記恨。

想想一年前,她不過是偷偷要逃,後來被他發現了,他竟能記恨如此久;如今見著她,別說和她談上半句話,就連工作他也懶得指派她,感覺上好似要任由她在總舵里自生自滅……說穿了,他不過是想時時提醒她,她是個沒人要的貼侍。

唉……算了,橫豎她也很難把他當主子看待。

她待在東院,是為了要等二少回來,說不準哪日二少和少夫人鬧翻了,頭一轉便回廣陵了哩,所以她當然要在這兒等二少回來。

再者;待在這兒衣食不缺,加上她進軒轅門已有十年,和這院落的感情深厚得很,她自然舍不得走。

所以啦!他不當她是貼侍,她也不當地是主子,她只想待在這兒等自個兒的主子回來,就算要等一輩子,她也等。

「巧葵,三少真的不若你說得那般可怕。」微柘不禁掩嘴輕笑。「其實三少只是忙了些,休憩的時間不夠,也難怪他會老臭著一張臉了。」

巧葵上睇著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微柘,你被他虐待已久,正所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

唉!可憐的孩子,身在水深火熱之中,她卻渾然不覺啊。

「誰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

底下突地傳來一道陰冷的嗓音,正倚著欄桿的巧葵隨即如訓練有素的貓兒,身手矯健地退到一旁。

表……他怎能老是無聲無息地出現?

雖說她當年習武是偷懶了些,二少因為疼她,所以也偷偷幫了她一些,才會造成她今兒個學藝不精,然而……她真的有學得這麼差嗎?怎麼可能連一個人走近了,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轉頭睇向微柘,見她一臉沉重地轉身下樓,她也模模鼻子跟在她身後;看來,微柘似乎也沒發覺,所以應該不只是她學藝不精而已。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下她得下樓面對三少這個可怕的「惡鬼」。

外頭的人都說六少是鬼少,可依她看,她覺得外頭的人都說錯了,真正的鬼少在廣陵,她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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