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來運轉 第11頁

混帳六郎,他居然想置他于死地!

完了,他不會泅水啊……爹,兒子來陪您了……

第6章(1)

畢府

畢來銀呆坐在渡廊上,瀲灩的水眸直睞向渡廊底下的澄澈河水映照出她愁眉深鎖的模樣。

她到底是怎麼了?

她不該救他的,她可以不救他的,但為何她偏是救了他?

難道說,她對當年傷她的男人仍有一絲愛戀,遂她才無法真的狠下心見他沉入河底?

怎麼可能?

雖然他們是有幾分相似,但在性情方面,他們卻是截然不同的。他雖然自詡為面首,對她的吩咐也不敢拂逆,但他眸底卻始終不掩其傲骨,不管他的目的為何,他的能屈能伸確實是讓她欣賞。

可是她不懂,她要六郎揭發他是她面首的事,怎會惹得他如此盛怒?

他是有些公子哥兒的脾氣,但她對他的糟蹋,他應該會感到更難堪才是,然他卻沒對她發怒,反而把怒氣發泄在六郎身上……這真是教她意外。

他確實是非常與眾不同,明知道她在京城的傳言甚囂塵上,居然還毫不在意地接近她,甚至自願當她的面首……這事兒可真要等到替她打探消息的人回報,她才會知道他到底是執著在何處。

不過,他若是為了錢財,就不該笨得和六郎起沖突,甚至還打算置六郎于死地……

「銀兒,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居然連我站在你身旁那麼久,你都沒發覺?」

畢來銀微微一震,抬眼睞著站在她身旁的女子,勉為其難地笑道︰「大姐。」大姐說的是,她居然連大姐走到身旁都沒察覺。

「我听說你救了個人回來。」畢招金在她身旁坐下。

「嗯。」

「他是誰?」

「嗄?」她先是一愣,隨即笑看著她。「大姐為何這麼問?」

「不是嗎?」畢招金也露出微笑。「誰都不懂你,可你偏是騙不了我,也無法在我面前裝蒜,是不?銀兒,有些話若是說白了,就沒意思了。」

「大姐,你是在同我暗示些什麼嗎?」

「銀兒,你或許瞞得過別人,但你瞞不了我,因為只有我最懂你厭惡男人,甚至是憎恨男人。你在院落里養了一群面首,不過是想要氣爹,想要讓他知曉男人做得出來的事,女人也一樣做得到罷了!而養面首,不過是你糟蹋男人的一種方式,但如今你卻救了個人回來,而且還是男人,銀兒……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不識得他。」

畢來銀挑起眉,柔媚地笑著,「大姐,既然你懂我,你該是知道我向來喜愛俊美的男人,而我所救的男人身段昂藏、皮相不俗,救了他之後,將他帶回府里,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了,是不?」

「就這樣?」她實在是不相信。

「大姐,或許我真是想要糟蹋男人,但糟蹋歸糟蹋,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生命在我面前斷氣,那我可是做不到的。」畢來銀不著痕跡地閃躲著她的視線,輕盈地起身,走上與渡廊相餃接的拱橋。「就像當初,我同姐夫亦是素不相識,但我瞧上了他的臉,遂我還是可以要你留下他。這是一樣的道理。」

她真佩服自個兒竟能睜眼說瞎話,而且還說得理直氣壯。

她養面首,是為了要糟蹋男人;開勾欄院、孌童館,甚至是面首館,全都是為了報復爹當初硬逼她出嫁,遂她才故意丑化畢府,讓畢府的名聲愈來愈差,但實際上,她並非真的不在意自個兒在外的評價。

她雖然在乎,但卻又不願就此放過她爹。

她爹的為富不仁,在京城早就已經是眾所皆知的了,所以倘若她不這麼做的話,又怎能讓他覺得難堪?

要讓他覺得生不如死,甚至沒臉踏出畢府,唯一的方法,就是讓他覺得丟臉,然後再伺機將他藏在私院里的重要權狀搶過來,讓她們四個姐妹平分。

一旦把他困在府中,他便再也無法掌握他旗下的所有產業,而他的家產就會讓她們一並接收。

京城的人對畢府有諸多猜測,不管是道誰的是非,也不管說的到底是對是錯,但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畢府老爺之所以不再踏出畢府,甚至不再插手鋪子的營運,皆是她一手造成的。

婬婦是個臭名,不祥的婬婦更是讓她在外面的風評雪上加霜,但一切都無所謂了,只要能夠讓她爹難堪,就算要她這樣在畢府過一輩子,她也覺得很值得。

她不會把畢府所有的一切還給他的,只要她不出閣,他就注定得老死在畢府里。

「但是我所知道的卻不是這麼一回事。」畢招金自懷中取出一塊白絹,緩步走到她身邊。「銀兒,你會特地差人去打探這個人的底細,那必定是因為你在乎,然你為什麼會在乎呢?我可是好奇得很,遂瞧了白絹上頭的內容,也同你那群面首打探了一些消息,再順便到你房里去偷瞧他,突然發覺他十分酷似當年那個欲與你一同私逃的……」

「大姐!」等不及她把話說完,畢來銀便先行打斷她的話。

畢招金見她神色微慍,不禁有些意外地挑起眉頭,但也識相地換了個話題。「你要怎麼做,我是管不著,但只要你覺得好便好,我絕不會過問,只是希望你別在糟蹋他人之際,也一並糟蹋了自個兒。」

當年銀兒提議要將爹困在府中時,她詫異不已,不懂她對爹的恨意為何會如此之深,甚至不惜敗壞自個兒的名聲。但這些年來,她有點懂了。

畢來銀聞言,緩緩地歛下長睫,睞著白絹上頭的字體,愈是瞧,眉頭鎖得愈緊,甚至憤而將白絹丟入河面。

混帳!他果真是個敗家子,他接近她不過是貪圖她的嫁妝罷了。

「銀兒?」畢招金詫異極了。

「我沒事。」待喘了口氣後,她狐媚地勾起一抹笑,彷佛打從心底不在意。「我去瞧那個人醒來了沒。」

早就知道、猜到的事,為何會在真相大白之際,將她的心揪得如此疼?

她非要把他趕出這兒不可,她絕對不會再對他心軟!

心軟?她曾對他心軟過嗎?啊!或許她該眼睜睜地看著他沉入河底,不該因為一時心軟而躍下河將他救起……

「銀兒,你知道嗎?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麼會如此恨爹,現在,我知道答案了。」畢招金正經地看著她。

「哪有什麼答案?不過就是我恨他罷了。」能有什麼答案?

「那是因為你恨爹不讓你和那個長工共締姻緣,更恨那個長工居然在最後一刻毀約,甚至將你押上花轎……」畢招金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臉上的每個表情。「你之所以恨爹入骨,是因為他無所不用其極地拆散你和那個長工,更是因為你愛那長工極深,遂你才無法忍受爹為了得權而將你嫁入王府。」

「確實是如此……」她沉吟著。「然,這算什麼答案?」

她不懂大姐特地同她說這些話的用意在哪里,恨就是恨,尤其是在他將她傷得體無完膚之後,她沒有道理不恨他。

「答案是,你根本不恨當初那個棄你而去的長工,所以你把所有的恨意都算在爹的身上。」見她又要發問,她索性把話說白。「你千萬別把公孫闢元當成那個長工,而再次愛上他。」

斑傲如她,倘若不是因為爹當年從中作梗,讓她痛失所愛,讓她在王爺府里引起紛亂而坐了回頭轎,她又怎會如此不擇手段地報復爹,甚至不惜賠上清譽?

「怎麼可能?」畢來銀先是一愣,隨即放聲笑道︰「大姐既已打探過他的消息,就該知道我對他根本是視若無睹,盡避他自願當面首,我亦是竭盡所能地糟蹋他,且他這一次會落水,更是因為惱羞成怒所致,大姐你說,這樣我會愛上他嗎?他不過是個貪圖咱們家業的男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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