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傷得極重,大夫要你多歇著幾天。」
「是嗎?」君逢一重咳了幾聲,感覺嘴里吐出幾抹咸腥的血水。
「哎呀!」原絲裘見狀,忙起身往外跑。「後兒,你先喂藥,我再去找大夫問問。」
「裘姨?」見她一走,淳于後不禁有點扭捏地走到他身旁,拿起手絹輕拭去他唇角的血水。「身子很難受嗎?」
他似乎真的是受傷了,而且,還傷得不輕呢。
這該不會是在演戲吧?如果只是做樣子,是不需要真的傷成這樣的,難不成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
可是,總得要有防人之心才成,要不然御繡莊前前後後全都是娘子軍,倘若他真的心懷不軌,賠了她不打緊,若是連里頭的姑娘全都賠進去了,要她怎麼擔得起這個罪過?
「還好……」盡避唇角淌著血水,君逢一依舊執意勾出淡淡的笑意。
好狠的心哪!不過是要他做做表面功夫罷了,想不到不二一出掌居然是這般凌厲,感覺上像是要置他于死地,是他這個當大哥的虧待他了不成?
懊死的不二,待他傷好,非得好好回敬他不可。
「你真的不打緊?」淳于後微蹙起柳眉。
雖說他瞧起來是文弱了些,然而他的氣色向來不差,可今兒個瞧起來,真的與往常不同多了。
「不打緊……」他低嗄道。
只要這計謀能成功,自然是不打緊,如果這計謀失敗了,他非得找不二,將這一掌原封不動地還給他不可。
「先喝藥汁吧。」淳于後端來藥碗,在他身旁落座。
「我坐不起身子……」他嗄道。
懊死,居然讓他坐不起身子!
淳于後斂眼瞅著他,低嘆一聲,拉來凳子,將藥碗擱在上頭,一手捧起他的後腦勺,一手舀起藥汁。
「你就這麼將就著吧。」她舀著藥汁湊近他的唇邊。
「嗯。」他無力地應了聲,吞入一口藥汁,隨即皺深了眉。
好苦啊!他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年不曾再喝過藥汁了。
「很苦?」
「不苦。」
「可你把臉拉得都變形了。」她不由得放聲輕笑,拿著湯匙的手趕緊放下,省得濺得他一身藥汁。
都這麼大的一個人了,卻像個娃兒一般,虧他還有一張卓爾斯文的臉,內斂深沉的舉止,唇邊老挑勾著欺負人的笑意,如今落進了她的手里,這種感覺……挺有趣的。
「妳在笑我!」他有點難堪地低問。
可惡,全都怪不二,害他落得這般困窘的境地。看來,只還一掌是消不了他心頭的難堪。
「沒的事。」她搖著手,卻笑得渾身發顫,銀鈴般的笑聲不斷地逸出。
君逢一抬眼睇著她遏抑不了笑意的粉顏,感覺到她粉女敕的掌心依舊在他的頭下,突然發覺她和自己湊得極近;可惜的是,現下的他,傷得連什麼壞心眼的事都做不出來,真是可惜。
不過,混進御繡莊近一年,這似乎是他頭一回見她笑得開懷哩。
她笑起來的模樣,倒是比她板著臉的模樣好多了。
「你干嘛一直盯著我?」笑聲戛止,她斂笑地瞪著他。
他都已經傷重地躺在炕床上,不會又在打什麼壞心眼了吧?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一直盯著她瞧的?
「妳很美。」他勾笑道。
「你都傷成這樣了,還不正經。」她羞惱地站起身子。
「唉……」
听他低聲申吟,她才猛然想起方才她還捧起他的頭,現下一起身,豈不是將他的頭給跌撞在炕床上了?
「你不打緊吧?」她忙再捧起他的頭,有點赧然。
哎呀!這也怪不得她的,不是嗎?如果不是他老愛調戲她,她也不會一時忘了他是個傷者。
「不打緊……」他仿若正壓抑著痛楚般地攏緊眉頭。
懊死,她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真的不打緊?」不知怎地,見他疼得齜牙咧嘴,她居然忍不住想要笑。
「很要緊。」听見她蘊涵在話語中的笑意,他不禁沒好氣地道,黑眸直瞪著她快要抽搐的唇角。
「真的嗎?」她不禁斂笑,俯身湊近他。
「嗯。」他抬眼睇著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頭,在她的唇上偷啄了一下,隨即又乏力地趺撞在床上。
淳于後傻楞地眨了眨眼,呆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隨即如跳蝦般地往旁跳上一大步,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你……你……」她驚詫地捂住唇。
他親她?!他真的親她,他居然如此唐突地輕薄她……
「好疼啊。」他咧嘴低吟著。
「我不理你了!」她跺了下腳,隨即奪門而出。
「我還沒喝完藥汁啊……」君逢一乏力地低吟著,只見她頭也不回地往外狂奔,狀似遇鬼……嘖!不過是偷香一個,犯得著這般大驚小敝?
不過,這唇的滋味,倒是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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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昨兒個他親你?」原絲裘瞪大眼。
哇!一大早便听到這麼香艷刺激的,可真教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總算是明白了後兒為何打死都不願意去照顧他。唉!怪誰呢?她已經想盡辦法要撮合他們,他卻那般猴急來著?
一旦惹惱了後兒,教她防心更甚,她也沒法子的。
「可不是。」坐在大廳里,淳于後氣惱得踢著桌角。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他怎能如此無禮?就在她對他最沒防範的時候,他真的輕薄她了。她會對他沒有防備是因為他受傷,她哪里會想到一個受傷的人居然還會這般無恥地輕薄人?
「這……」原絲裘緩緩地轉著眼,輕聲道︰「依了他,不就得了?」
「嗄?」淳于後不敢置信地瞪著向來最疼愛她的裘姨。
「他不就是為了提親而來?都已經耗在這兒一年了,你答不答應,好歹也要同他說一聲吧。」原絲裘有點心虛地道。
「裘姨……」淳于後不禁瞇起水眸。「看來不是我多疑,而是你真的打算要撮合我和他,是不是?」
老早便覺得裘姨古怪,可不管她怎麼問,裘姨總是有她的說辭;然而,眼前這情況瞧在她眼里,可是再也假不了了,非要裘姨說個清楚不可。
「我……這兒女的婚姻大事,靠的便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而我是你的親姨,只要他差人上門說媒,我沒道理不答應的,是不?」說得好似她有什麼詭計來著,說穿了,她也是在為她著想。
「裘姨!」淳于後難得動氣地怒皺起眉。「我怎能出閣?一旦出閣,御繡莊該怎麼辦?」
裘姨該是最清楚的,怎麼現在會說這種話呢?
「誰說你一定要出閣?難道你就不能招贅嗎?」
「嗄?」
淳于後正傻楞,腦袋瓜子還轉不過來,大廳旁的渡廊隨即跑出個小奴婢,直喊著︰「小姐、小姐,姑爺直在咳,還咳出不少血呢。」
「咳血?」淳于後擔憂地蹙起眉,卻又突地想到……「誰是姑爺?」
「啊?」
「我問你,你喚誰姑爺來著?」淳于後橫眉豎眼地瞪著她。
「不……不就是那個君公子嗎?」小奴婢顫巍巍地道。
「是誰跟你說的?」廢話,整個御繡莊就只有他和他的侍從是男人,她會不知道她指的是誰嗎?
況且,現階段而言,會咳出血來的,不就是只有他嗎?
「可……大伙兒都這麼說啊。」小奴婢很委屈地扁起嘴來。
又不是她說的,只是她喊得太快,一不小心給喊出口了嘛!
「大伙兒是誰?」到底是誰這麼好膽子,在御繡莊里造謠生事?
「就是崔大嬸、紀嫂子、彭廚娘、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