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是你,你才是大善人啊。」他笑得極為陰險。「我宮某人要如何與你畢府相比?富可敵國的不就是畢府嗎?這些賑濟品是我用你的嫁妝購置的、為的是替你積一點陰德,你還得感謝我哩。」
畢納珍剎那間呆若木雞,瞪了他好半晌之後,她雙眼一翻、身子一軟,無力地往後一倒……
她要殺了他,她一定要殺了他!
昏厥之前,她就這樣反復地念著……
「不用你假慈悲,你給我滾遠一點。」新房里傳來畢納珍虛弱的吼聲,外加一些物品掉落的聲音。
「你居然拿我的嫁妝賑濟……我要殺了你,你這個混蛋、該死的,你不得好死!」
混帳東西……難怪他出手那般闊綽,原來花的不是他的銀兩,而是她處心積慮想要取回的嫁妝……
「你的身于極虛弱,就別再吼了,先把東西吃了,待會兒要喝藥汁。」宮上衡嘆了一口氣,在她身旁落座。正拿起碗筷打算喂她吃飯,卻被她結結實實地甩了一巴掌,險些連他手上的碗筷也摔落。
「我不吃,你出去!」她哭吼著。
要她怎麼吃得下?她只要想到三天前的賑濟,她就一點胃口都沒有。
「都幾天了,你還在想那件事?」他又嘆了一口氣。「不就是那麼一點東西,你在計較什麼?」
他真的沒有想到她對于銀兩居然執著到這種地步,不然把銀兩當成生命,直教他又好氣又好笑,而她不吃不喝不睡,和教他心疼極了……他真的沒打算要把她退到這地步的。
或許他該開心自個兒初步的報復成功了,但看著她滿是淚痕的蒼白小臉,他就開心不起來,還難受極了。
「你懂什麼?你又不是我,你又不是在畢府長大的,你怎會了解我到底在難過什麼?」听他這麼回話,她氣得拿起玉枕往他身上丟,「在畢府那種地方,身上若沒有銀兩,下人會瞧不起你,就連我爹也會對你不理不睬,到最後只能可憐地病死在那座院落里也不會有人知道,你明不明白?」
而他竟然那麼輕易地便把她的嫁妝拿去賑濟貧苦,她要殺了他,砍他個人刀十刀都無法消除她的恨。
「畢府?畢府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他頗為驚訝。
京城首富華府的財力並不是打這一代才開始的,在兩代前便已十分富有,怎麼可能會有人病死在畢府里卻沒有人知道?
「你不是女人,你不會懂得女人的悲哀!」她歇斯底里的哭吼著。「我娘就是那樣死的,我娘是我爹的第三個侍妾,但是因為我娘沒有身分地位,又沒帶來什麼嫁妝,才會讓下人瞧不起,甚至還遭下人欺負,而我爹卻不聞不問……我娘就那樣死了,卻沒有半個人理會。畢府不是人待的地方,那里是人吃人的地獄,就如我先前同你說過的,我曾把一個少年郎送入男圈,那是因為我不敢把他帶回畢府,因為他若是踏進畢府,總有一天他會連自個兒到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連自保都不能,你要我怎麼救人?」
可惡,她一定是生病了,要不然她怎麼會粑的最不想提起的事都說了出來?
嗚,把她的嫁妝還給她啦,只要他把嫁妝還給她,她相信她的病一定立即會好。
爆上衡抬眼瞅著她好半晌,猶若讓雷給轟到似地傻愣著,她方才說了什麼?她說的是真的嗎?
必于他的事,還有她自身的遭遇……全都是真的嗎?
「你這個混蛋,把我的嫁妝還給我!」她抹去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
若不是沒力氣,她一定會再痛扁他幾下,能打幾下算幾下,改天再找人來幫她打,打到他把她的嫁妝還給她為止。
爆上衡斂下眼,用調羹輕輕攪動著紅豆粥。「先吃點東西吧,想打我,也得先吃點東西補充體力啊,那熬好的藥汁一帖要五百文錢的,倘若讓藥汁涼了再喝,效果會降低的。」
泵且先相信她的說辭,待他差人調查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相信她。只是,他現下真的很想相信她。
見她三天來以淚洗面,已經夠教他心疼了,整顆心都放在她身上,就算他不差人去調查,他也知道自個兒已經無法回頭。他覺悟了,再也不去逃避自己對她的感情。
「說你是蠢蛋,你還不信!」她又咆哮。「那是什麼藥?摻了金粉啊!一帖要五百文錢……是不是跟城西那個自詡為神醫的蒙古大夫買的?」
天啊,她快要死了,快要被他給活活氣死!
一帖藥居然要五百文錢……
「那你要不要趕緊用膳?」他又問了一次。
「廢話,當然要,把東西拿過來,我自個兒吃!」她光火地瞪著他,一手接過膳食。
「我問你,你是不是沒同那蒙古大夫討價還價,要不然怎麼可能一帖藥要五百文錢?」
「救命的藥也得討價還價?」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那當然!我早在去年就對藥材研究了一番,發現那些藥材,有的根本就很便宜,值不了幾文錢,可那蒙古大夫卻隨便混一混便開口要價好幾十文錢。那個混蛋蒙古大夫,明年就把整個藥材生意都包下,非逼得他到時得上我畢府批藥材不可!」
她邊吃邊罵,還一邊怒瞪著他。然過了一會兒之後,她的嘴一肩。「嗚……我的嫁妝啦……」
「再不趕緊用膳,藥汁待會兒便真的要涼了。」見她又要掉眼淚,他急忙提醒她。
一想到藥汁涼了效果會降低,她只好一邊掉淚一邊用膳,嘴上還不忘抽空罵人︰「你這個殺千刀的,我不會原諒你的。」
敗家子,比她爹敗得還要嚴重,而且敗的還是別人的家產。
第九章
「滾出去啦,你不要一天到晚逗留在我的房里,看到就煩、看到就悶,再看下去我就要吐血了啦!」
一見到宮上衡端著膳食踏進去房里,畢納珍立即開口罵人,冷言冷語外加拿在手上的玉枕,毫不客氣地往他身上砸。壓根兒不管話語傷不傷人,也不管玉枕砸在他身上到底痛不痛。
誰管他會如何?
她只要一想起要不回自個兒的嫁妝,就全身沒力,連動都不想動,自然了不想見到他這個陰險小人。
可他……他竟然天天大刺刺地闖進她的房里,根本無視于她的吼叫。
「用膳啦,要吐血也先把膳食用完再吐。」宮上衡沒好氣地說著,把膳食端到她面前。「別忘了有一帖五百文錢的藥汁要服用。」
「你是豬啊,你一次買那麼多藥作啥,你銀兩多啊,還不是我的嫁妝買的。」她的心又在淌血了,「一帖五百文錢哪,我到現下總共服了幾帖?」
她不會算,也不想算,每一帖都是錢哪!
「誰說的,那可是我自個兒的銀兩。」他覺得好氣又好笑。
是她因為他用她的嫁妝去賑濟貧苦便昏厥過去的模樣,他哪還有膽子再花用她的嫁妝,再花用下去,他肯定得替她收尸了,而他現下並不想替她收尸,因為他已經把事情都調查清了。」
「那我的嫁妝呢?」還有剩嗎?
爆上衡笑得極為詭異。「先吃東西,我待會兒再告訴你。」
她的氣色瞧起來已經好了許多,吼叫的聲音也比前些日子來得洪亮多了,稍稍賣個關子戲弄她一下,應該是不過分。
「哼!」
畢納珍恨恨地接過膳食,隨意地扒了兩三口,也不管食物到底有多可口美味,一心只惦記著她的嫁妝。
不少吧,她的嫁妝真的是不少,也真虧她爹出得了手。
「快吃,你老是這樣瞪著我,我同樣不會告訴你。而且我告訴你,你線日取三帖藥,一帖五百文錢,三帖便要一千五百文錢,這幾天下來……」不是一筆小錢,但是因為是她,所以他覺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