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晌午了,你不餓嗎?」
「餓又能怎麼著?」她今兒個又沒來喚他,他哪里敢踏出碧虛樓找吃的?
「小姐差我去準備吃的,好似要同君大哥共膳哩!千福笑得有些暖昧,水靈靈的大眼直盯著他瞧。
倘若他看不出她是在暗示什麼的話,他可真是白活了。
「那還不快去?」小丫頭一個,人小表大的,他懶得理會她。
千福自討沒趣地站起身,臨走前不忘又多說了一點︰「君大哥,讓小妹勸你一句,倘若你真要待大小姐好的話,你就不該在人前對大小姐有不規矩的舉動,私底下關上房門,誰又知道你們在里頭做什麼?再甜蜜、再思愛,總得等關上了房門再說吧?二小姐同她的面首都不敢這般放肆,你卻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對大小姐動手動腳,也莫怪大小姐會發火,甚至把火都燒到我身上,燙了我一身哩!」
君不二聞言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她這黃毛丫頭說起男女情愛一點都不害臊,真是令人訝異!
他還未出言制止她,便听見後頭傳來畢招金淡然不帶情感的聲音——
「你給本小姐滾出畢府去,再讓我瞧見你!」
君不二這一次把眼楮瞪得老大,仿佛要把眼珠子都擠出眼眶一般;他沒做什麼事讓她想趕他走吧?他已經很久沒听見她這麼不留情面的語調了。
不對!她之前還問他要不要留下來當管事,怎麼這當頭又要他滾?
還沒搞清楚狀況,身旁咚的一聲,千福小小的身子幾乎是趴在地上用流滿面地求饒著︰「小姐,千福再也不敢了,求小姐千萬別趕千福走,倘若小姐要干福走,就等于是要千福去死了。求小姐大發慈悲,千福保證下次再也不敢嚼舌根了。」
唉呀,原來是在趕她!不過,千福到底是做了什麼事了,要她發這麼大的火?難不成真如千福所說的,他惹她發火,于是她便把氣都出在她身上了?
「滾!」畢招金無視千福的苦苦哀求,毫不留情的再下了一次命令。
耙在她面前如此明目張膽地說三道四,倘若她不好生管教她,往後豈不是讓她給爬到頭頂上了?
「小姐……」千福听她這麼說,淚水掉得更凶了。
君不二見狀,搔了搔頭,動了動發麻的雙腿站起身,輕咬了兩聲道︰「呃,我說啊……大小姐,千福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事,非得要大小姐下令趕她走不可?」說真的,他不想管這麻煩事,可是感覺上好似他也要負上一半的責任,所以再不願意,他還是得要開口。
「本小姐要趕誰走,誰就得走!」畢招金怒然轉過身去,壓根兒不管千福依舊趴在穿廊的地板上不敢起來。
「可話不是這麼說的,人家說有功自有賞、有錯必有罰,既然大小姐要罰她、要趕她,至少也要先讓她知道她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吧?」見她往偏廳里走,他也加快腳步跟著走進去。「大小姐,千福到底做了什麼,能否讓小的知道,讓小的說句公道話?」
哎呀!雖說千福這丫頭說起話來是沒分寸了些,可念在她年紀尚小,就原諒她這麼一次,嚇嚇她就夠了吧?
「難道你方才沒听見她在那邊說什麼鬼話來著?」她的怒眸依舊是瞻視著趴在外頭地上的千福,「她說那鬼話能听嗎?活似我同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說得那般暖昧不明,存心拿主子的事嚼舌根還不忘造謠生事。倘若她眼中還有我這主子的話。她豈敢如此放肆?」
「可她年紀尚小,根本就不懂得話中的意思,不過是拿些玩笑話說嘴罷了,大小姐又何必同她一般計較?」人家不過是說說罷了,犯得著這般生氣嗎?她自個兒不也說過,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她的嗎?既是如此,就別計較了。
「本小姐可不管她年紀小不小,在她兩年前剛進畢府時,我便把府里的規矩都說得一清二楚了,她現下便是犯了規,我要是不處置她,他日我要怎麼管理其他的下人?倘若她聯合起其他人來反叛本小姐的話,那本小姐這主子的位置是不是就要讓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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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過,她是絕對不可能讓自個兒再犯下同樣的錯誤,況早一旦姑息養奸,他日要受罪的人可就是她了。
「她在大小姐身邊那麼久,大小姐也多少知曉她的性子吧?」夠了!不管她到底要不要原諒千福,他都不再多話了。
她的臉色又有些微溫。倘若他再說下去的話,就如她所言,他是準備要惹禍上身了。
「我不愛听他人的建言,尤其是奴才們的……」畢招金仿佛是說給自個兒听似的,然而又瞬即抬眼對上他。「要我不趕她出府也可,但是罰錢一定是要的,我得罰她十兩銀子,看她往後那一張嘴敢不敢再胡亂造謠!」
「哇,十兩?」那不是要做一輩子的下人了嗎?「倒不如我替她還算了。」
但是想想,他一天的工資才十文錢,倘若一年做下來,再扣掉一些有的、沒的,算算大概也只剩一兩,倘若要還清十兩,那……這……
「你要替她還?」畢招金驚詫不已地看著他。
「是啊!千福家有老小,倘若沒拿一年的餉銀回去,她一家子豈不是要挨餓受凍?我可不同了。我只有一個人。」他說得有點無奈。
算了,橫豎他是來提親的,倘若到時侯他真是娶到她的話,那不就一筆勾銷了?只是看這憎況,想要感化她,只怕是行不通。
「你同她到底是什麼交情?」她突問。
「嘎?不就是……朋友嗎?」問這干啥?
「朋友?倘若不過是一般的點頭之交,你需要為她說這麼多話?該不會是你同她之間……」他和千福?難道他背著自己和千福胡亂瞎搞?他怎能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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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他要做什麼又與她何干?畢竟他是奴才,她是主子啊!
對了,她不過是想要維護府里的規矩罷了,他兩人真有不守和教之舉,她也只好要他們滾出去。
只是如此嗎?可是她的心為何會恁地不舒坦?這滋味酸楚難過得很……
「沒的事,我不過是把她當妹子看待,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大小姐別瞎猜了。」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千福不過是個黃毛丫頭,他怎麼可能動心?他要挑,也是挑她,怎麼可能會是挑千福?
啥?他方才在想什麼?怎麼會拿她跟千福比?
老實說啦!就算是只挑皮相,他也是會選她,但是她那古怪的性子倒底能不能改啊?
「倘若只是當妹子看待,你又何須處處為她說話?」她不信。
天底下會有這種男人嗎?況且男人哪個不風流?就如同她爹?妻妾是一個個娶進門,不就是個新鮮?
「話不是這麼說,我只是想到以往大小姐也曾經數度要趕我出府,但因為我運氣較好,最終仍舊是留了下來,而且還蒙大小姐賞賜,願意提拔我當管事;倘若千福今天托大小姐的福能留下來,她的命運是不是就會不同了?至少她一家老小就不怕挨餓受凍了。大小姐是不是可以將心比心地去體會這些窮苦人家的想法?大伙兒爭的不過是一口飯罷了,倘若大小姐願意待咱們好,咱們也沒道理欺凌自個兒的主子,是不是?」君不二頓了頓,見她默不作聲,于是放緩了語調,輕聲地道︰「倘若大小姐都可以破例收留我,又為什麼不能收留千福呢?畢竟她的錯不是大鍺,今耳個主子留下她,相信她會感激在心,不會恩將仇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