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來這里,我要去別家。」她偏過頭,硬是不下車。
真是可惡透頂,她才不要來這里哩!這里頭有個可惡的院長,光會欺騙女孩子的感情,她一點也不想見到他!
哼!把她當成什麼了?
吻她、抱她,全然把她當成他的所有物看待,而後卻又把她丟棄。就算是養只寵物,身為主人的他也該供給寵物養分的,怎麼可以想玩便模個兩把,膩了又隨意丟棄,這豈不是太沒道德了?
唉!她這麼想,不等于是自貶身價嗎?
不管他了,雖說她洪逸婧長得不是一等一的美,但至少還沒倒追過男人,她是絕對不會厚著臉皮去找他的。
「小姐,你下車吧!反正我都已經把車開到這邊來了,你就下車,讓我攙著你到急診室去。」年輕人都快要大唱三聲無奈了。他知道他開快車錯了,知道他撞到她錯了,但是他現在只想把事情搞定。
「哼!」
她恨恨地冷哼了聲,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下車,用沒受傷的那一只腳撐著,將一邊的重量都放到年輕人身上,讓他攙著她。
她可不是要去見他,而是這個年輕人太有誠意了,所以她是給他一點面子;況且,她應該不會那麼簡單便和他踫頭才是,畢竟他忙得連去見她的時間都沒有,不是嗎?
她是這麼想的,然而當那個年輕人往後退了一步,要將她自座位上攙起時,他的長腿卻不小心勾到後面經過的行人。
很悲慘的,三個人跌撞在一塊……
老天啊!天見猶憐,她的手傷還沒拆線,腳便又被車撞到,孰知人生之險惡不只是在馬路上,連在這停車場里也會發生人禍!
天啊!她的腳真的好痛哦!
「對不起、對不起!」
年輕人簡直快要瘋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笨手笨腳的人,忙不迭地對洪逸婧道歉,將她攙坐起之後,又對著他身後的男人道歉,只見他的頭都快要垂到地面上了。
「沒關系。」支震宇雖是有點微怒,但看在他身旁的女伴受了傷的份上,也不便發作,隨意點了點頭,撢了撢身上的灰塵,便往停車場另一邊走去。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笨啊,還不趕快扶我起來?」
洪逸婧傻楞地看著支震宇離開,突地發現他很像某人,然而腳上傳來的陣陣刺痛,卻強將她被勾去的心魂拉了回來。
「好。」他認命地將她扶起,只覺得真是衰神罩頂。
「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樣子的嗎?」被他攙著往停車場的出口走,她嘴里仍是不饒人的喃喃自語著。
倒霉透了,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的霉運了,就算她待會兒進到急診室里突然發生大地震將她埋在里面,或者是發生大火把她燒死在里面,她也不會感到意外。
然而等在她面前的情景,卻比地震和大火還要令她錯愕。
???
就在急診室的門口,她見到支慶宇對著一位長發美女笑著,那神情是恁地滿足而深情。
她一慌,隨即閃身到柱子後頭,睜大雙眼,努力地想再看清楚。
她有沒有看錯?
是他,真的是他!?
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他會對著她笑,而那一種笑意與他見到她時一點都不一樣。
呃!洪逸婧驀地彎下了身,心痛得讓她站不直身子。
「你怎麼了?」難道他撞的不只是腳,還有其他地方?
「我要回家。」她悶聲低喃著,細碎而顫抖的聲音,全然沒了方才狂焰的氣勢,反倒是虛弱得像是隨時會在風中飄散的羽絮。
「為什麼?你還沒有看到醫生,你不能這樣回去,我會良心不安的。」
「我自己負責行不行?反正我又沒有備案,你怕什麼?」她拉著他的手,艱澀地想往回走,然而卻又倔強地想要轉過頭再確定一次。
她怯怯地轉過頭,突見身旁一輛車子駛過,她慢慢地轉動幾欲失焦的眸子,順著車子的方向看往急診室的門口,見到走出急診室外的支慶宇,突地對那個女人烙下一吻,也在她心底烙下了不可磨滅的背叛。
背叛?
洪逸婧突地笑了出來,笑自己到底是憑什麼說他背叛。
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嗎?太帥的男人總是容易搞怪,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嗎?那種男人的話是信不得的,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嗎?為什麼到了現在,她卻又發覺自己被傷害了?
???
望著鏡中的自己,洪逸婧突然感到有點淒涼。
洪逸婧哭笑不得地看著鏡子中面容扭曲的自己,真的不知道現在的她是該笑還是該哭;還是笑吧,她覺得自己哭得很累了,仿佛全身上下的水分除了血液以外,全都流光了。
到底過了幾天,她已經忘了。
她只記得那天晚上回來後,是驚慌失措的幼帶她去醫院治療的,然而她卻堅持手指上的線要自己拆,因為她想把這些線留下來作紀念,當作一個警惕,告訴自己別再那麼輕易地任人傷害。
反正,她的男人運就是差到了極點,而他卻是到目前為止,讓她傷得最重的一個;或許是因為他的條件特別好,在她女人虛榮的心底,總是有一抹希冀和驕傲,等著他用甜言蜜語將她包圍,孰知當真相來臨時,這一份希冀和驕傲卻化為最折磨人的煎熬。
「可惡!我長得一點都不差,為什麼他們都不願意愛我?」在這隔音設備一流的休息室里,她終于忍不住地大吼。「還是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真愛,只是我在幻想而已!」
懊死!那個女人雖然長得不錯,可她也不差啊!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想起那個晚上,那個女人輕搖著頭,那頭烏黑的長發便像是擁有自主的生命力般地躍動著。
于是,她也對著鏡中的自己輕輕地搖著頭,卻發覺自己那一頭厚重的短發在前幾日燙過又打過層次、上了發膠後,已經笨重得飛不起來,反倒有幾分像田埂邊錯亂的雜草。
沒關系,女人的輸贏不一定在發的長度。
她又想起了那個女人甜笑的模樣,微眯起明顯深邃的雙眼皮大眼,看起來十分迷人而惑魂。
于是她開始對著鏡中的自己笑著,卻被鏡中的自己嚇得退避三舍;她的眼楮已經腫得看不見雙眼皮,一笑起來,感覺上和日本妖怪童話里的女鬼沒兩樣。
可惡,她簡直沒有一個地方贏得了那個女人!
而最可惡的是自己,她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想要贏過那個女人!
他既然選擇她又來調戲她,這就代表著他是個玩世不恭、對愛不忠實的男人,她為什麼還要念著這種可惡的男人?
沒關系,她放下的感情不多,趁現在還不是很痛的時候趕緊清醒,什麼事都會過去的。
「洪逸婧,拿出你的魄力來,你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甩了,有什麼好看不開的?難道你沒听過百煉成鋼、久病成良醫?習慣就好了,那麼痛苦做什麼?」她不禁對著鏡中的自己怒罵。
「這是最新型的游戲嗎?對著鏡中的自己罵一罵,就可以改變自己了嗎?」
丘幼訕笑的聲音冷不防地竄進她的耳中,嚇得她噤若寒蟬。
「你怎麼進來了?」她不禁心虛。
她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發生什麼事了。這幾天來,她幾乎天天逼問她,如果不是她口風緊的話,定會被她問出口,再被她狠狠地恥笑一頓。
可惜的是,盡避她什麼都不說,幼依然可以猜出她的心事。
「外頭忙得人仰馬翻,你倒是閑得很。」她將雙手交叉在懷里,好整以暇地睨著她那一雙腫脹如核桃般的眼,心底又暗暗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