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傷還沒好。」她噘起嘴,努力地將悲傷放在丘幼看不見的地方,自以為是地表現出神色自若、甚至比以往還要好的可愛表情以博取同情,順便欺瞞她那一雙利眸。
「雖然還沒好,但是已經可以踫水了,既然你不做復建,至少也要動一動手,要不然你的手都不動,手指還不是跟廢了沒兩樣。」
「我的腳還沒好。」她扮出另一個可憐樣。
「沒關系,你可以坐著洗碗盤、杯子,我特別允準的。」她是鐵了心地要把她拐出這間休息室。
惹惱了她,改天她便將這間休息室封起來,看她要躲到哪里當鴕鳥。
「可是……」
先不論她的眼腫得跟日本女鬼沒兩樣,現在的她一點工作情緒都沒有,她真的笑不出來;光是剛才和幼對話,都快耗去她全部的力氣了。
「干嘛!病原體不來,你身上的病毒又騷動了?」她不客氣地冷諷,明知道她哪里痛,她偏是要往哪里扎;有人說過,要下對藥,還得要敷在痛處上,要不然傷怎麼好得起來?
「我已經免疫了。」她悶悶地說著,努力維持正常的臉色,可一下子又掉入深淵,黑了一大片。
「免疫?你什麼時候有抗體了?」她才不信。
「哎呀!你別管了,算我跟你請一天假行不行?」她已經哭了好幾天,依照她以往的經驗推算,大概只要再讓她躲在這里哭個一天的話,應該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不行,你明知道外面的客人都是沖著你來的,你把自己鎖在這里,豈不是擺明了要我關店?」開門做生意就是為了錢,誰敢擋她的財路!
「喂,好歹我也是半個老板。」
「我也有一半的股權。」
「你!」
人家不是都說,真正的知心好友會在最痛苦的時候給予安慰和幫助的嗎?為什麼她的好友卻在她最難過的時候對她落井下石?天,她怎麼會跟這種人成為好友,進而成為工作伙伴?
「你什麼你?還不快一點?」她要真再窩在這個地方,不生病都有鬼。
洪逸婧蹙緊柳眉、緊扁著粉女敕的唇,丟下了懷中的抱枕,放下手中的鏡子,百般不願意地離開溫暖的沙發,拖著仿似被鐐上千斤鐵球般的腿,一步步地往前走,速度大約只比蝸牛快了一點。
「我好累,好想去旅行。」洪逸婧喃喃念著,雙眼無神地瞅著喧嘩不已的人潮,耳里听的是搖賓樂,心底卻是牆上那片最純粹的藍。
當初是誰說要開店的?呃,好象是她自己。
她不想賺大錢了,賺大錢好累,就算真的賺到了大把鈔票,她也沒時間去玩,去看看許久不曾見到的藍天大海,去看看國外的風光,去看看……可是一個人去玩好孤單。
她開始討厭藍色了,看見里頭透不過氣的藍,只會讓她想起那個可惡的男人;他跟藍色沒有什麼關聯,但是他卻讓她的心底化為無邊無際的藍,讓她只能在藍色的淚海里泅游,把自己浸蝕成日本女鬼,這全部都是他害的!
「嗨!」
「嗨什麼嗨?我的心情煩透了!」
她走進吧台里,根本不管到底是誰在喚她,連眼都不抬便吼了回去,卻又突地感到這聲音很耳熟。
洪逸婧猛地抬眼。
「看來你的心情不是很好。」
支慶宇有點苦笑,畢竟他真的沒想到闊別半個月沒見,她竟然會用這種態度對他。
唉!虧他還為了她,把所有的工作趕在一個星期內完成。
第七章
「哼!想不到咱們的支大院長這麼忙,還可以撥冗前來,讓小店蓬蓽生輝。」
洪逸婧輕睨了支慶宇一眼,隨即走到吧台的另一頭,跟一旁的客人聊天去。
可惡,在這當頭,他到這里來做什麼?
她不想見到他,一點也不想再見到他,他為什麼偏要在她準備好好地把他遺忘時,卻又不要臉地登堂入室?
「你怎麼了?」
支慶宇將她的冷落看在眼底,卻不以為忤,只是覺得有點意外。
他不敢奢望她會對他很好,更不敢認為兩人之間的進展可以突飛猛進,但是不進而退,倒是讓他有點詫異。
「我好得很,什麼事都沒有。」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冷漠一點。
氣死人了,他居然還裝出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他到底是把她當成什麼了?想拐人也要有點道德吧!他居然一點都不心虛,仿若是家常便飯似的,他到底騙過多少女孩子了?哼,真是不要臉至極!
「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你所說的那個樣子。」
支慶宇想要進一步求證,卻見到她撇過臉去,強抓著她面前的客人,半帶著強迫的氣勢讓對方動彈不得,他更是感到狐疑。
她在生氣?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他太久沒來,所以她生他的氣?可是看起來,又好象不是那麼簡單。
「我做了什麼事讓你生氣了嗎?」他不禁又問。
懊死!他感到自己開始不耐煩了,他厭惡這種曖昧不清的關系;他要就是要,要得義無反顧,要得理所當然;他要她心甘情願,要不便是徹底撇清,而她這樣半是嬌嗔半是怒焰的氣勢,是他最不能夠容忍的。
倘若對他有什麼不滿,她若不說,他又怎會知道?他是學醫的,但他對于心理學可沒學得那麼透徹,光是用看的便可以猜出對方的心情。
「哼!」
她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轉過頭去,努力地和眼前欲逃的客人制造出和樂融融的假象,徹底冷落他。
「你……」
支慶宇原想要站起身問個清楚,卻突見眼前擺上了一杯酒,他順著那杯酒的方向探去,卻見到丘幼正揚起一抹笑。
「你想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丘幼笑得狡黠,挑了挑眉,蓄意地賣著關子;說真的,她對他就是很投緣,就是很順眼,否則她不會吃飽撐著硬要把逸婧送到他身旁。不過話說回來,他讓逸婧哭得那麼傷心,她總也要整他一下,算是替逸婧討回公道,代表她仍是站在逸婧這一邊的。
但是逸婧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她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她只好找他下手,套點口風。
「發生什麼事了?」他耐著性子問。
「你是不是忘了她的手要拆線?」事情的起因太遙遠,她只好慢慢地抽絲剝繭,從頭聊起。
「我這一陣子太忙了,我以為她會到醫院找我,哪知道卻等不到她的人。」說到這件事,他不禁有點惱;方才他看見她手上的線早就拆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替她拆的,光是看到上頭留下來的疤痕,就夠他惱的了。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他永遠不懂她們的腦袋里到底在想什麼。
以往接近他的女人,有哪一個會像她這樣端著一張臭臉對他的?是現在的他不再擁有以往的魅力了,還是她在拗性子?
說真的,他無法理解。
「她那時候一直等不到你,所以晚上一個人想要去拆線,結果……」
「丘幼!」
丘幼很義氣地準備替洪逸婧訴苦,哪知道在一旁與人聊得仿佛很開心的洪逸婧卻一把沖到她身旁,捂住了她的嘴。
「喂,我在替你說話耶。」她模糊不清地說。
「我不用你替我說話。」
洪逸婧捂住她的嘴,硬是不讓她多嘴。
拜托,她現在對他說這些話,那不是擺明了她在耍脾氣、拗性子嗎?她才不是這個意思。她是真的不想理他、不想看到他,所以什麼都不用多說,反正他不過是口頭上說要追求她,而她現在決定不讓他追了。
雖然他那一天厚臉皮地吻了她,但沒關系,她可以大人大量地不跟他計較,但是往後……甭想她會再理他了。